变异鬼疫带来的冲击,像一股子钻骨头缝的冷风,刮过了刚吃了败仗的聚居地。族人脸上的惶恐更重了,一种看不见的压力掐住了每个人的脖子,敌人不光是往他们身上泼脏水,连力气都变得专门克他们了!
黎鹤帮着收拾完边境的烂摊子,带着一身疲惫和更沉的忧虑往回走。他注意到沈傩的状况比之前更差了,她走路不像以前那样步步生根,带了点几乎看不出的发飘,脸白得透亮,周身那本来就不咋亮的微光,这会儿暗得像快要烧尽的灯草,好像风一吹就灭。
她没直接回禁地,而是破天荒地让黎鹤跟着,去了傩神祠最里头。
这地方平时只有族里几个顶有威望的老辈和执事能进,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祠堂中间,没供着具体的神像,倒是一座古旧的、用某种不认识的黑石头垒的祭坛。祭坛上头,凭空悬着个东西。
那就是傩神骨。
它不像黎鹤想的那样金光闪闪、祥云缭绕。恰恰相反,它长得挺不起眼,大概一胳膊长,形状也不规整,像玉又不是玉,像骨头又不像骨头,通体是一种温润内敛的暗金色,表面爬满了天生的、复杂得看不懂的纹路,好像把天地间最老的秘密都缩在了里头。
它静静悬在那儿,散着一股极致的、沉静的、仿佛能压住万古时光的磅礴气息。可要是仔细感觉,就能发现那磅礴底下,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虚弱。像个睡着的巨人,出气多进气少。
这就是巫族信的根子,沈傩力气的源头,也是她睡了上千年死守着的东西。
沈傩让黎鹤在祭坛前头站住,自己慢慢走过去,走得极慢,每步都得稳住晃悠的身子,手抬起来时,指尖先在神骨下方悬了两秒,好像怕自己这虚劲儿惊扰了神骨,才轻轻虚搭在上方一寸的地方,指节因为用力稳住自己微微发白,闭上了眼。
她好像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跟神骨沟通,吸着那点微弱的力量,来补快要见底的神力。
黎鹤大气不敢出,怕扰了她。他能看见,随着沈傩的吸取,那傩神骨表面温润的暗金光泽好像微微动了起来,一丝丝极细、却纯得不能再纯的金色流光,像小溪水似的,慢慢地渡进沈傩的指尖,让她煞白的脸稍微回了点暖意。
过程安静得让人心头发紧。
可就在这平稳的能量流转持续了大概一炷香工夫后,出岔子了!
那一直悬得稳稳当当的傩神骨,毫无征兆地、极轻微地抖了一下!
像平静的水面被丢了颗小石子!
同时,神骨里头那温润内敛的光猛地亮了一下,紧接着又迅速暗下去,这一明一暗之间,透出一股极其不稳当的波动!那感觉,不像是在平稳放力,倒像是一颗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之后的抽抽!
“呃……”沈傩闷哼一声,像被看不见的针扎了心口,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沾了点神骨表面瞬间亮起来又暗下去的微光,那微光在她指尖闪了两下就灭了,像被掐灭的火星子——
跟跄着退了半步,后背撞在祭坛边缘的黑石头上才站稳,疼得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金眼睛里全是震惊和不敢相信,死死盯住又恢复了’平静’的傩神骨。
“咋了?”黎鹤赶紧上前一步,急着问。他虽说不清能量是咋变的,但那肉眼能见的抖动和沈傩的反应,已经说明出大事了。
沈傩没立刻答话,她又试着把手虚按上去,这回,她表情更专注了,甚至带着种高度警惕。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缩回手,脸比刚才还难看,那是一种混着暴怒、担忧和一丝……害怕的情绪。
“神力流转……不顺畅了。”她的声音低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神骨最里头……在乱跳。像被某种同根同源却脏了吧唧的力量……硬拉着共振、搅和、甚至……偷!”
黎鹤心口猛地一抽:“同源却脏?偷?难道是……”一个吓人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
沈傩猛地转头看他,金眼睛里寒光一闪,肯定了他的猜想:“那些变异鬼疫!它们身子里那扭巴的、学傩舞的邪劲儿……不是平白来的!”
她的目光又回到那看着平静的傩神骨上,语气变得从没有过的沉,甚至带了点惊:“游光……它操控鬼疫吞咱族人的血脉,解析傩舞的力气,最后想要的,恐怕不只是弄出几个难缠的怪物……”
她停了一下,说出了那个让人脊梁骨发凉的推断:
“它是想拿这个当引子,用它的脏力气,污染、撬动、甚至反过来抽走傩神骨的本源之力!”
“那些变异鬼疫学傩舞的架势越像,对傩神骨的搅和和偷窃就越狠!它们……它们就像是插在神骨上的……吸管!”
这话一出,祭坛周围的空气立马冻住了!黎鹤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窜到了天灵盖,后背唰地就凉了,手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的青铜钺,钺柄上的“守”字刻痕硌得掌心发疼,他下意识往祭坛方向凑了半步,好像想伸手护住神骨,又猛地停住,手指抠着钺柄,指节都泛白了。
原来,这才是游光真正的算计!!
它从来没满足于简单弄死谁。它要的,是抢走傩神的力气根子!而那些变异的鬼疫,既是打他们的刀,更是它偷神力的家伙!
文化造假是为了绝后。 偷神力是为了挖祖坟!
两头一起下手,要把巫族和傩文化从里到外,抹得干干净净!
傩神骨那细微的、难受的乱跳,不再是单独的事儿了,它连着了前头拼死拼活的族人,连着了那些扭巴怪物的嚎叫,指向了幕后黑手那贪得无厌、毒到顶的最终目的!
危机,一下子拔高到了从来没见过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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