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倒扣的黑暗里,玄真子掌心传来的敲击声忽重忽轻——三急三缓,恰似当年石墙孔洞边,小玉笋偷啃酱肉时示警的暗号。他反手扣住那段焦骨,琉璃瞳在墨黑中晕开微光,照见骨缝里嵌着的半粒花椒。
“这时候还惦记调料?”玉笋抽回断臂,骨节“咔哒”敲他额头,“道爷您这馋痨入骨没救了!”
话音未落,头顶油锅壁“滋啦”裂开细纹。赤红业火油顺着裂缝滴落,在黑暗里烫出星点焦痕。玄真子突然闷哼一声,腰间道袍围裙“刺啦”燃起蓝焰。
“围裙着火了!”玉笋独臂抄起焦骨当棍使,猛拍他腰间火苗。骨缝毒经蚀文遇热流窜,凝成个捧水缸的小人。缸口倾斜——
冰镇酸梅汤“哗啦”浇灭火苗,蒸汽里浮出柳青源跳脚的虚影:“小兔崽子!打架别烧老子的祖传围裙!”
酸梅汽雾漫过玄真子肋间新绽的血口。玉笋骨尖悬在伤处上方,毒经蚀文忽化作绣花针虚影:“…忍着点,缝肉可比缝袈裟疼。”
针尖刺入皮肉的瞬间,玄真子指尖猛然攥住她空荡的右袖。黑暗中响起沙哑的低语:
“那年中秋…你趴在墙洞哭饿,是骗我的酱肉月饼吧?”
玉笋针尖一抖,线头“噗”地扎偏:“放屁!慧明师太罚我抄《金刚经》三天没给饭!”
“我知道。”玄真子喉结滚动,“你哭嚎的调门…比清风观晨课诵经还响。”他忽然松开她袖管,摸索着解开发带——靛蓝布条裹着颗油亮的酱肉干,陈年香气漫开。
肉香升腾的刹那,油锅裂缝骤扩!孙不二的颅骨卡在裂缝处,下颌“咔哒”开合:“殉情还带零嘴?分老娘一口!”
玉笋劈手夺过肉干塞进玄真子嘴里:“伤员优先!”肉干擦过他嘴唇时,琉璃瞳照见肌理深处——肉丝间嵌着极细的冰蓝脉络,正是当年他埋进酱肉铺后院的玉髓药种。
玄真子齿尖咬碎肉干。寒气顺喉而下,肋间血口凝出霜纹。他忽抬手抹过玉笋颊边,指尖沾着湿痕:“…哭了?”
“油熏的!”她骨尖猛挑针线,缝出个歪扭的太极图。最后一针收线时,头顶油锅“轰”地炸裂!
飞溅的油渣凝成糖球雨,每颗糖球都映着往事——
少年玄真子翻墙递肉包,油纸被墙头藤蔓勾破,肉丸滚进阴沟;小玉笋趴沟边哭得打嗝,他跳进臭水沟捞出肉丸,用道袍下摆擦了半夜…
糖雨中孙不二颅骨尖啸:“酸掉牙了!”骨碌碌滚向悬壶令残片。
玉笋独臂搀起玄真子。他肋间太极伤疤泛着寒光,每走一步冰碴“簌簌”掉落。前方梵毒黑气正吞噬令牌,黑雾中浮出巨锅虚影,锅沿刻“道法自然”,锅内沸腾着写满经文的肉汤。
“柳老头没诓人…”玉笋盯着汤里沉浮的《金刚经》残页,“真·道在锅里啊!”
玄真子突然推开她,踉跄扑向巨锅。琉璃瞳华光贯入汤中——
九阴玉髓在锅底凝成冰灶,业火梵毒化作柴薪,骨笛残片架作箅子。箅上雾气里,小玉笋与小玄真子的口水交融成云,云中落下琉璃糖霜。
糖霜覆满他眼帘时,肋间太极疤骤亮!
“炼道心——”玄真子纵身跃入肉汤,“用琉璃眼为引!”
玉笋焦骨钩住他道袍残带:“你死了谁还我肉债?!”
布带绷直的瞬息,锅沿铭文剥落,露出背面新刻的小字:
“一饭之恩”
四字在沸汤中化作青烟,钻进玉笋断臂骨缝。毒经蚀文重组,凝成扫帚虚影——
当年石墙下,小道童用扫帚柄在泥土画了只圆肚陶罐,罐旁写着“储肉千斤,日日饱足”。
玉笋突然大笑,泪珠滚进汤锅。泪滴触到玄真子脊背的刹那,琉璃光华自他肋间喷涌,肉汤蒸成瑰丽霞雾。
霞光中,玄真子转身抓住她焦骨手腕。
他睫毛凝着糖霜,声音浸透肉汤的醇厚:
“清风观后院的陶罐…该挖出来了。”
孙不二颅骨在霞雾里融化,最后一声笑叹散在风中:
“早说啊…三千年就等这口…”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贫尼戒不掉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