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范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接口道:
“好起来?怎么好起来?乐山、宜宾这几个县,税都快收不上来了!没有钱,没有粮,几万张嘴等着要吃饭,怎么能好起来?”
张阳知道他在意有所指,连忙解释道:
“军座,宜宾县的税务局,一直是直接对军部负责,由您直接委派人员管理,我们新编第九团可从来没有插手过地方税收。”
陈洪范立刻摆手,露出一副“我绝对信任你”的表情:
“哎呀!老子知道!难道老子还不相信你张阳吗?老子不是那个意思!”
他话锋一转,仿佛刚刚想起来似的:
“不过,你说起宜宾税务局,老子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看向张阳,语气变得“推心置腹”起来:
“张阳啊,我记得之前,你们宜宾那个很大的纱纺厂,每个月都能通过税务局,给军部上缴三五万块钱的税款。可是最近这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这笔税款突然就断了。”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张阳的表情,见张阳不说话,又继续说道:
“我之前也听你说过嘛,那个纱纺厂的老板,是你在南洋时的朋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权当是他生意刚起步,有些困难,税款偶尔拖欠一下,老子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脸上愁容更盛。
“可自打自贡盐场丢了之后,老子这边的日子真是一天不如一天,弟兄们裤腰带都他妈的勒到脖子了,就连老子的卫队,站个岗都饿得打闪闪,眼看弟兄们都快揭不开锅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拉下这张老脸,来找你张阳帮帮忙。”
他身体前倾,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
“你看,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你那位南洋的朋友?或者,你从中帮忙协调一下,催一催你那位朋友?能不能把每个月的税款继续交一下?”
他终于图穷匕见,将真正的来意说了出来。
不是追究断饷,不是真的卖车卖房,所有的铺垫,最终都是为了纱纺厂那笔可观的税款。
张阳心里早已料到,面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我张阳能有今天,全靠军座您的栽培。今天军座开了口,定当奉命,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去协调,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向军座您汇报。”
陈洪范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至于能不能成,能成多少,那就是后话了。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了拍张阳的肩膀:
“好!好!张阳啊,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家兄弟!那这件事,我就拜托你了!老子等你的好消息!”
目的达到,陈洪范又闲扯了几句,便起身带着李振武告辞离开。
送走他们后,张阳、陈小果、刘青山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下午,张阳带着陈小果和李栓柱,来到了戒备森严的纱纺厂经理办公室。
钱伯通经理早已等候在此,见到张阳进来,立刻恭敬地汇报:
“东家,您来了。正好要向您汇报上个月的经营情况。”
他拿出厚厚的账本,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自从四月底新的发电厂正式投产,电力供应充足,我们的织布车间所有设备已经全部满负荷运转起来了!效果非常好!上个月光是布匹的销售额,就达到了一百三十万大洋!纯利润高达二十万元!”
他又翻了一页账本:
“另外,我们的纱锭车间也运行稳定,棉纱销售额达到一百六十万大洋,纯利润十五万元。这还不算……”
他压低了声音。
“按照您的吩咐,预留出来的大约十万元的应缴税款(按销售额3.5%),这部分钱目前还在账上,正等着移交团部。”
陈小果和李栓柱听到这个数字,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月三十五万的纯利润!这简直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
然而,张阳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他沉吟了片刻,对钱伯通说道:
“钱经理,今天军长陈洪范来找我了。”
钱伯通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变得谨慎起来:
“陈军长?他……是为了税款的事情?”
张阳点点头:
“嗯。他那边日子不好过,自贡丢了,乐山那边前两年遭灾,税收困难,部队快揭不开锅了。他今天来,表面上是追究之前断饷的事,实际上是来探口风,希望纱纺厂能恢复缴税。”
李栓柱一听就急了:
“团座!可不能答应他!当初是他们先断我们的饷,现在看我们有钱了,就又想来要钱?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弟兄们要吃饭,要换装,军校那边更是花钱如流水!”
陈小果比较冷静,问道:
“团座,您是怎么考虑的?”
张阳说道:
“我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他,但是这件事,我们不能完全不理会。”
他看向三人,分析道:
“陈洪范毕竟还是我们的长官,是二十二军的军长。我们现在名义上还顶着他的牌子,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其他军阀直接打宜宾的主意。如果他真的彻底垮了,对我们来说不会是好事。到时候,刘文辉、刘湘,甚至邓锡侯,都可能直接把手伸到宜宾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同时应对多方压力。”
钱伯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东家考虑得长远。确实,维持现状,对我们最有利。只是……这税款,我们交多少合适?如果全额上交,我们的压力就太大了。”
张阳来回踱了几步,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钱经理。从下个月开始,纱纺厂每月计提三成的税款,正常缴纳给宜宾税务局。这笔钱,让陈洪范也能缓一口气。”
“三成?”
李栓柱有些心疼。
“那也不少钱啊!一个月就是三万多大洋呢!”
“栓柱,听我的。”
张阳摆摆手。
“剩下的七成,还是和以前一样,作为‘特别税款’,直接送到第九团团部,用于我们的军队建设、装备采购和军校开支。”
他看向钱伯通,叮嘱道:
“账目一定要做好,交给税务局的那三成,明面上要做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至于剩下的七成,要绝对保密,除了我们几个,绝不能泄露出去。”
钱伯通立刻保证:
“东家放心,账目上的事情,我一定处理得妥妥当当,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陈小果也表示赞同:
“团座这个方案可行。既安抚了陈洪范,保住了大义名分,又保证了我们自身的利益和发展。只是,要苦一苦钱经理,做两套账,工作量大了不少。”
钱伯通笑道:
“陈营长客气了,这都是分内之事。为了东家的事业,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张阳最后说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栓柱,以后这笔钱的交接,由你亲自负责,确保万无一失。”
“是!团座!”
李栓柱立正领命。
做出了这个权衡之后的决定,张阳心中稍定。
乱世之中,生存和发展如同走钢丝,每一步都需要精心算计和妥协。既要保持独立性,又要维持表面的服从;既要壮大自身,又要避免成为众矢之的。
给陈洪范三成税款,就像是缴纳一笔“保护费”,买一个相对安稳的发展环境,谈不上什么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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