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掷地有声。
可在李教授听来，却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
“哈！”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音量猛地拔高。
“清风观主？没听说过！”
“无根无凭，空口白话，我看你这套说辞，与那些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又有何异？你这，不是欺世盗名是什么？”
“欺世盗名！”
“简直是胡闹！”
台下那些李教授的拥趸们，立刻开始大声附和，整个会场的风向，几乎是一边倒地对江小凡展开了批判。
刘一霏气得浑身发抖，她刚想站起来反驳。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却轻轻地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是江小凡。
他依旧坐着，甚至还对她安抚地摇了摇头。
随即，他再次抬眼看向台上的李教授。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淡，而是带上了一丝审视。
他仔细地扫过李教授的面色，观察着他说话时的眼神，倾听着他那中气十足声音下，隐藏的一丝微弱的呼吸节奏变化。
道家的“望气”之术，悄然运转。
在江小凡眼中，李教授那看似红光满面的气色下，一缕极淡的灰败之气，正盘踞在他的左边胸肺之间，若隐若现。
江小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
他忽然开口了。
声音依旧清淡，却像一道清冽的泉水，瞬间压下了全场所有的嘈杂议论。
“前辈，在我看来，您还是先关心一下自身的安危为好。”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这小子疯了？
当众咒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李教授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发作。
江小凡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您是否，时常在夜间无故惊醒，浑身盗汗？”
“是否，双耳时常轰鸣，其声如秋蝉不绝？”
“并且，在您的左肋之下，约莫三寸偏后的位置，每逢阴雨天，或是身体劳累之后，便会泛起一阵针刺般的痛感，每次发作，持续约在十息左右？”
江小凡的语速不快不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他所说的每一个症状，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这些，全都是李教授从不对外人言说，困扰了他数年的隐疾！
尤其是左肋下的刺痛，他看过无数名家，做过各种检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结于神经痛。
这件事，连他最亲近的老伴和学生都不知道！
这个年轻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教授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褪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地，就想用手去捂自己的左肋。
可手抬到一半，又猛地意识到这是在会场，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强行将手放下，色厉内荏地呵斥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派胡言！简直是荒谬！”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很大，但那里面的一丝颤抖和心虚，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他这反应，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年轻人，说中了！
全场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台上台下这两个对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江小凡面对李教授的否认，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淡然依旧，语气却变得无比肯定。
“前辈，我并非胡说。”
“您这是典型的肝郁化火日久，相火灼伤肾阴，导致水火不济，心肾不交。”
“如今，邪火上炎，已成‘木火刑金’之凶象。
若不趁早对症调理，立刻纾解肝郁，滋养肾水，清降肺火。”
江小凡看着李教授那双惊骇交加的眼睛，平静地，说出了最后的断言。
“半年之内，您的肺腑必有……”
“恶变之险。”
四个字，不轻不重，从江小凡的口中吐出。
却像四道九天玄雷，轰然劈下，将整个会场劈得死寂一片。
空气，凝固了。
台上，那位刚刚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李教授，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墙上的白灰还要惨淡。
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你……”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你胡说”，想骂“你血口喷人”。
可那几个字就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因为，江小凡说的每一个症状，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那些午夜梦回，被冷汗惊醒的折磨。
那些脑中轰鸣，挥之不去的烦躁。
还有那左肋之下，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的刺痛。
这些，都是他身体里，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警钟。
而现在，这个警钟，被一个他眼中的“江湖骗子”，当着所有同行的面，赤裸裸地敲响了。
“李教授的面色……不对啊。”
台下，终于有位白发苍苍的老中医，扶了扶老花镜，凝重地开口了。
“印堂发暗，山根显晦，唇色带紫，这……这确实是肺金受克，气血瘀滞的凶兆。”
“不错。”旁边另一位立刻附和。
“而且他刚刚说话虽然中气十足，但尾音发飘，气息不继，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内元亏损之象。”
“这年轻人，怕是真的看出来了！”
“望气断症，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地步？这是什么眼力？”
“神乎其技，简直是神乎其技！”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会场中蔓延开来。
风向，在这一瞬间，彻底变了。
之前那些鄙夷、轻视、看好戏的目光，此刻尽数化为了震惊、骇然和不可思议。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牢牢地钉在了江小凡那张平静的脸上。
就在这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刻。
异变突生！
“呃……嗬……”
会场后排，一道痛苦而急促的抽气声，猛地响起。
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一个人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有人晕倒了！”
“快！快叫救护车！”
人群顿时一阵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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