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内,气氛比上一次朝会更加凝重。户部尚书夏原吉和兵部尚书方宾,正硬着头皮向朱棣呈报核算后的北征预算。
“陛下,”夏原吉声音沉重,捧着厚厚的账册,“臣与方尚书详细核算,若依陛下所言规模北征,需调集兵马二十五万,民夫三十万,战马、驮马无数。仅粮草一项,便需额外筹措三百万石以上!加之军械补充、犒赏银钱、抚恤预备……初步估算,至少需白银八百万两!这尚不包括后续可能产生的消耗……”
八百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几乎是当时大明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大半!
夏原吉继续道:“国库如今岁入虽略有增长,但各项开支浩繁,盈余寥寥。若要凑足此数,唯有……加征天下粮赋三成,或发行宝钞(纸币)……”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要么逼反百姓,要么引发恶性通货膨胀,无论哪种都是动摇国本之举。
兵部尚书方宾也补充道:“陛下,如今各地卫所兵额空缺严重,战力参差不齐。若要抽调二十五万能战之兵,恐需从南方大量调兵,耗时日久,且南方士卒不耐北地苦寒,战力堪忧啊。”
这两人一唱一和,摆出的全是无法克服的困难,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北征耗资太大,条件太不成熟,打不起!
“放屁!”汉王朱高煦再也忍不住,暴跳如雷,指着夏原吉和方宾的鼻子骂道:“八百万两?你们户部兵部是干什么吃的!分明是故意夸大其词,刁难父皇,贻误军机!我看你们就是被那些酸腐文人吓破了胆,只想守着钱袋子过日子!尔等可敢与本王当面对质,这笔账是怎么算出来的?!”他身后一众武将也是群情激愤,纷纷附和。
太子朱高炽脸色苍白,急忙出声:“二弟息怒!夏尚书、方尚书亦是据实奏报,国库艰难确是实情……”他试图缓和气氛,但话语苍白无力。
夏原吉却毫不畏惧,对着朱棣叩首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账册在此,陛下可随时派人核查!若有半句虚言,臣甘愿领死!只是这加征之事,关乎天下民心,万望陛下慎之又慎!”他将难题直接抛回给了朱棣。
吕震此时又出列打圆场:“陛下,汉王殿下稍安。夏大人所虑亦是国事。或可如臣前日所奏,先缩减规模,行雷霆一击,或可节省大半……”
“吕震!你处处维护他们,莫非这背后……”朱高煦怒视吕震,语带威胁,几乎要将“太子指使”几个字说出口。
“够了!”朱棣猛地一拍龙案,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他脸色铁青,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争吵的双方。
“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他厉声喝道,“夏原吉、方宾,你二人身为部堂,遇事只知叫苦推诿,毫无为君分忧之策,罚俸半年!” “朱高煦!咆哮朝堂,质疑大臣,罚你回府闭门思过三日!” “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再次拖延。朱棣的处置方式,依旧充满了帝王心术。他既没有否定北征的必要性,也没有同意太子党提出的近乎不可能的条件。
退朝后,汉王朱高煦怒气冲冲地回了王府,砸碎了一堆瓷器,对太子党的怨恨更深。 而太子党核心人物——杨荣、夏原吉、方宾、吕震等人,则悄无声息地汇聚到了东宫。
密室之中,气氛却并不轻松。 “殿下,今日虽暂时逼退了汉王,但陛下北征之心,恐怕并未熄灭。”杨荣忧心忡忡道。 夏原吉叹道:“八百万两,虽略有夸大,但相差并不太远。国库确实无力支撑啊。”
吕震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诸位大人,此事或许……是我等的一个机会。” “哦?吕侍郎有何高见?”太子朱高炽急忙问道。
吕震压低声音:“陛下若执意北征,钱粮从何而来?加征天下,必失民心,此乃下策。那么,是否可从别处‘挪借’?” “别处?何处?”夏原吉皱眉。 “比如……”吕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诸位藩王?尤其是……那些就藩已久,据说‘颇有积蓄’的亲王们?比如……汉王?陛下不是常说他善于经营吗?”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这招釜底抽薪,极其狠辣!如果皇帝下旨让藩王们“捐输”助饷,汉王捐是不捐?捐多了,伤其元气;捐少了,正好坐实其吝啬贪婪,无视国事。更能借此试探陛下对藩王的态度,为日后可能的削藩埋下伏笔!
“此计大妙!”杨荣抚掌,“既可解陛下燃眉之急(部分),又可打击汉王,更可……敲山震虎,看看其他藩王的反应。”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瞟了一眼北方(天津卫方向)。
太子朱高炽听得心惊肉跳,他觉得这计策过于阴险,但看到老师们都认为可行,且似乎对巩固他的地位有利,便也装作犹豫着点了点头。
一场针对汉王,并可能波及所有藩王的暗流,开始在太子党的密谋中悄然生成。而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正在悄然发展的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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