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 年腊月十一,东北的寒风吹得知青点的土坯房直晃,窗棂上结着厚厚的冰花,把仅有的微光挡得严严实实。
陈清清是被冻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寒意从身下破旧的草席往上钻,盖在身上的是两床打了三层补丁的薄棉被 —— 这不是张铁柱家那床散发着霉味的破棉絮,是她在知青点住了三年的 “家当”。
“嘶……” 她动了动手指,没有冻疮,没有被烟头烫伤的疤痕,指节虽因常年劳作有些粗糙,却透着活人的温度。她撑起身子,借着从冰花缝隙漏进来的微光,看向对面墙上贴着的《知青劳动守则》,落款日期是 “1972 年 10 月”。
1972 年……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去年腊月,她在张铁柱家那间漏风的土坯房里,被他酒后打断三根肋骨,躺在冰冷的地上咽了气。临死前,她还看到陈楚楚穿着路修源给她买的灯芯绒外套,依偎在张铁柱怀里笑……
心脏骤然缩紧,前世的痛苦像冰锥一样扎进脑海。
“清清,发什么呆?该上工了!再磨蹭工分又要扣了!” 门外传来知青林红的声音,带着北方姑娘特有的爽朗。
陈清清攥紧被子,指尖泛白。林红…… 前世她被张铁柱打得最惨那次,是林红偷偷给她送了两个窝窝头,后来林红返城,两人就断了联系。而现在,林红还在她身边,她还在知青点,一切都还没开始。
她掀开被子,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褂子领口磨破了边,是她自己用针线缝补的。镜子是用罐头瓶底做的,模糊的镜面里,映出一张二十岁的脸 —— 颧骨微高,眼神却还没被生活磨得麻木,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惊悸、恨意与一丝庆幸。
“来了。” 她应了林红一声,推开门。
寒风裹着雪粒子扑在脸上,生疼。知青点的院子里,十几个男女知青正搓着手往地里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1972 年的农村,工分是命根子,一天不干活,就可能饿肚子。
陈清清跟着林红往地里走,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响。前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想起第一次被母亲刘桂兰逼婚的场景 ——
也是这样的冬天,刘桂兰顶着风雪来知青点,红着眼眶抓着她的手:“清清,你爸肺痨犯了,公社医院要五十块押金才能治!楚楚年纪小,路家又是军官家庭,哪能让她受委屈?张铁柱家说了,你嫁过去,他就先拿五十块给你爸治病……”
那时的她,还抱着 “母女情深” 的幻想,以为母亲只是走投无路。她咬着牙答应了,却没看到刘桂兰转身时,嘴角那抹藏不住的笑意。
“清清?你咋魂不守舍的?” 林红推了她一把,“是不是冻着了?不行就去地头歇会儿,我帮你多割点麦子。”
陈清清回过神,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冷。” 她看向远处的麦田,1972 年的冬天特别冷,麦子长得稀稀拉拉,就像她前世的人生,破败又无望。
她想起嫁给张铁柱的第一个晚上,那个男人喝得醉醺醺的,一把扯烂她的新褂子(那是她攒了半年布票做的),狞笑着说:“你妈说了,你就是个赔钱货,嫁给我是你的福气!”
那晚的疼,她记了一辈子。后来,张铁柱的赌瘾越来越大,输了钱就打她,赢了钱也打她,仿佛她不是媳妇,是他发泄的工具。她身上的伤就没断过,旧伤叠新伤,连件完整的衣服都穿不了。
“想啥呢?快割!队长瞅过来了!” 林红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陈清清握紧镰刀,冰冷的铁柄硌着手心,却让她找回了一丝真实感。她低头割着麦子,镰刀划过麦秆的 “沙沙” 声里,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说:陈清清,你重生了,这一次,你不能再傻了!刘桂兰,陈楚楚,张铁柱…… 前世你们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全都拿回来!
傍晚收工,知青点的食堂飘着玉米糊糊的香味。陈清清端着碗,找了个角落坐下。刚喝了两口,就看到知青点的通讯员跑进来:“陈清清!有人找你,在门口!”
她的心猛地一沉 —— 这个时候来找她的,除了刘桂兰,还能有谁?
她放下碗,快步走到门口。果然,刘桂兰站在寒风里,穿着一件半旧的黑棉袄,手里拎着一个布包,看到她就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往旁边的拐角走。
“清清,你爸的病又重了……” 刘桂兰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哽咽,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陈清清抽回手,指尖的寒意还没散去。她看着刘桂兰,第一次没有像前世那样慌乱,而是平静地问:“妈,公社医院说要多少钱?”
刘桂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冷静,顿了顿才说:“医生说,得先交三十块,不然…… 不然就只能拉回家了。”
三十块。陈清清心里冷笑。前世母亲说的是五十块,这次大概是觉得先报少点更容易让她答应。她知道,这三十块,就是刘桂兰和陈楚楚给她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妈,我没有钱。” 陈清清语气平淡,“我每个月的津贴只有五块,还要买肥皂、针线,根本攒不下钱。”
刘桂兰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了:“你没有钱,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爸死?楚楚说了,张铁柱家愿意帮咱们……”
“张铁柱家?” 陈清清打断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妈,张铁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整天游手好闲,还赌钱,你让我嫁给他,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刘桂兰被问得噎了一下,随即又拔高声音:“什么火坑?张铁柱家有三间大瓦房!比你在知青点强多了!你爸都快不行了,你还想着自己!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自私的东西!”
这熟悉的指责,前世她听了无数次,每次都让她满心愧疚。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她看着刘桂兰扭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爸是我亲爸,我不会不管。但我不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换钱。妈,你要是真为爸好,就跟我一起去公社申请补助,而不是想着让我换亲。”
刘桂兰没想到陈清清会这么强硬,气得手都抖了:“申请补助?那得等多久!你爸能等吗?陈清清,我告诉你,这婚你必须嫁!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认不认妈,不是靠我嫁不嫁人决定的。” 陈清清转身就走,“我还要回去吃饭,妈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看着陈清清的背影,刘桂兰站在寒风里,脸色又青又白。她怎么觉得,这次来,陈清清好像变了个人?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换亲后,小知青被军官丈夫娇宠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