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初的北方家属院,暑气比七月中旬淡了些,清晨会有微凉的风卷着槐树叶的影子,在红砖路上晃出细碎的光斑。蝉鸣也少了几分聒噪,偶尔落在活动室的窗台上,歪着头听里面传来的动静 —— 那是陈清清正踩着晨光,一点点收拾部队特意腾出的这间旧活动室。
活动室在家属院最东边,以前是部队的临时储物间,墙皮有些斑驳,墙角还堆着几摞旧报纸。上周陈清清找到部队后勤处的同志时,还挺忐忑:“同志,我想问问,这间空屋子能不能借我用用?想给院里的孩子办个课后辅导班,不添麻烦,我自己收拾就行。” 后勤处的老张知道她是路连长的媳妇,之前也听说她帮院里孩子补课的事,当即就应了:“没问题陈老师,桌椅我们给你搬几套旧的来,你尽管用!”
这不,头天下午部队的战士就扛来了四张旧木桌,桌面磨得发亮,边角处还留着浅浅的划痕,一看就是用了好些年的老物件。陈清清找了块抹布,蘸着肥皂水一点点擦桌子,从桌面到桌腿,连缝隙里的灰尘都没放过。擦到第三张时,路修源下班过来了,手里还拎着桶黑油漆和一把刷子:“我听老张说你要刷黑板,正好我会点,给你搭把手。”
两人踩着小板凳,在活动室后墙刷黑板。路修源刷得仔细,油漆匀匀地铺在墙上,没溅出一点;陈清清就站在旁边递工具,偶尔帮他擦去袖口沾的漆点。“你说孩子们会不会喜欢来啊?” 陈清清忽然问,眼里带着点不确定 —— 她之前在家补课,最多也就四五个孩子,现在要在活动室开辅导班,心里难免有点打鼓。
路修源放下刷子,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这么用心,孩子们肯定乐意来。再说了,就算刚开始人少,咱们慢慢来,你不是常说,教书育人急不得嘛。” 他知道陈清清有多喜欢讲台,在县城当老师时,她总说看到孩子眼里的光,比什么都开心。现在到了家属院,能再圆一次 “老师梦”,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一早,陈清清就把从县城带来的课本、练习册都搬到了活动室。课本用牛皮纸包着书皮,上面还写着她以前学生的名字,有些页面上画着小小的笑脸;练习册里夹着她手写的知识点卡片,字写得工工整整。她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放在桌上,又从家里拿来几个搪瓷杯,装满凉白开,摆在桌子角落 —— 怕孩子们上课渴了。
消息是前几天赵兰帮着传开的,在家属院的公告栏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免费课后辅导班,每天下午 3 点到 5 点,部队活动室”。没想到一上午就有家长来问,张嫂拉着小花的手,笑着说:“清清啊,我家小花平时不爱说话,你多费心教教她,让她跟别的孩子多处处。” 老周家的乐乐也被妈妈拽着来报名,小家伙躲在妈妈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盯着桌上的课本看。
下午两点半,陈清清刚把黑板擦干净,就听见活动室门口传来 “噔噔噔” 的脚步声。明明背着个小书包,跑得满头是汗,一进门就喊:“陈老师!我来啦!我要学古诗!” 他是家属院出了名的 “小话痨”,爸爸在部队当排长,平时妈妈上班忙,他总爱跟在别的孩子后面跑。
紧接着,乐乐、小花也来了,后面还跟着七八个孩子,有部队家属的孩子,也有附近居民的孩子,一下子就把活动室挤满了。孩子们好奇地围着旧木桌转,有的摸了摸桌上的课本,有的踮着脚看黑板,小声议论着:“这个黑板是新刷的吗?好黑啊。”“你看,这里有杯子,是给我们喝水的吗?”
陈清清看着孩子们雀跃的样子,心里的忐忑一下子就没了。她走到孩子们中间,蹲下来跟他们平视,浅蓝色的衬衫被风掀起个小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衣角 —— 这还是她当知青时穿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倒多了几分亲切。“咱们这个辅导班,没有规矩,” 她笑着说,声音温柔得像清晨的风,“大家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有不懂的就问我,要是学累了,想玩一会儿也可以,好不好?”
“好!” 孩子们齐声喊,声音响亮得差点掀了活动室的屋顶。明明第一个举手:“陈老师,你会教古诗吗?我想背古诗给我爸听!我爸上次打电话说,他在部队学了首诗,我也想学会了跟他比一比!” 说着还挺了挺胸,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乐乐也慢慢举起手,声音小小的:“陈老师,我想认更多的数字,以后帮我妈算账。我妈每天卖菜,算钱的时候总要用算盘,我想帮她算得快一点。” 他妈妈在家属院门口摆了个小菜摊,每天早出晚归,乐乐总看着心疼。
陈清清点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乐乐的头:“咱们每天学一点,慢慢积累,不急。” 她又看向其他孩子,“要是学累了,我就给你们讲知青点的故事,比如我以前种番茄、腌萝卜的事,好不好?”
“好哇好哇!” 孩子们一下子围了过来,把陈清清团团围住,活动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从那天起,每天下午三点,活动室里的笑声就会准时传到院子里。赵兰在家做饭时,听见隔壁传来的 “床前明月光”,总会忍不住笑;王大爷坐在槐树下下棋,听见孩子们的笑声,也会跟棋友说:“你听,这是清清办的辅导班,多好啊,孩子们多开心。”
教《悯农》那天,陈清清特意从家里带来了一个番茄 —— 是她在楼后小菜园种的,红通通的,还带着点泥土的气息。她把番茄放在桌上,对孩子们说:“以前我在知青点种番茄的时候,夏天天特别热,太阳晒得地面都发烫,我们还要蹲在地里除草、施肥。” 她伸出手,让孩子们摸她手心的茧子,“你们看,这就是那时候种庄稼磨出来的。农民伯伯种庄稼这么辛苦,咱们碗里的每一粒饭、每一颗菜,都是他们用汗水换来的,所以咱们不能浪费粮食,对不对?”
孩子们都点点头,明明还举起手:“陈老师,我以后再也不剩饭了!上次我妈做的米饭,我剩了半碗,现在想想,农民伯伯好辛苦啊。” 小花也小声说:“我以后要把菜都吃完。”
教数学的时候,陈清清总爱用家属院的例子。她在黑板上写 “5+3”,就对孩子们说:“张嫂家早上蒸了 5 个馒头,李婶家蒸了 3 个馒头,要是两家一起吃,一共有多少个馒头呀?谁能算出来,我就把我带的糖给他一颗。”
乐乐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记得妈妈卖菜时总算这种数,小声说:“5 加 3 等于 8。” 陈清清笑着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放在他手里:“乐乐真厉害,算对了!” 乐乐攥着糖,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学习上得到表扬。
有一次算 “10-4”,明明算成了 5,急得脸都红了。陈清清没批评他,而是拿了 10 颗豆子放在桌上,拿走 4 颗,问他:“明明你看,现在桌上还剩几颗豆子呀?” 明明数了数,小声说:“6 颗。”“对啦,” 陈清清揉了揉他的头发,“咱们用豆子数一数,就不会错啦,下次再算错也没关系,咱们慢慢学。”
孩子们的进步比陈清清想象中快多了。才半个月,明明就能背二十多首古诗了,每天放学都要拉着爸爸的手,把古诗背给爸爸听;乐乐不仅能算十以内的加减法,还能帮妈妈算菜钱,妈妈卖了 5 块钱的白菜,3 块钱的萝卜,他一下子就能算出是 8 块钱;最让人惊喜的是小花,以前她总躲在角落里,不敢说话,现在能主动站起来读课文,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清楚。
家长们看在眼里,都特别高兴。张嫂每天下午都会提前来活动室,帮陈清清削铅笔、整理课本,还从家里带来自己腌的咸菜:“清清,你每天教孩子这么累,吃点咸菜开开胃。” 李婶送来了一篮子鸡蛋,是自家鸡下的,还热乎着:“清清,你补身体,别累坏了。” 还有的家长帮着打扫活动室,把旧木桌擦得干干净净,把窗户玻璃擦得透亮。
有天下午,陈清清正在教孩子们背《静夜思》,忽然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是部队的政委,身后还跟着路修源。政委没进门,就站在门口看着,眼里满是笑意 —— 孩子们围在陈清清身边,有的指着黑板上的字,有的小声跟着读,陈清清蹲在中间,耐心地纠正他们的发音,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等孩子们背完诗,政委才走进来,笑着说:“孩子们学得真认真啊!” 他转向路修源,语气里满是赞许,“路连长,你媳妇办的这个辅导班,比咱们部队的文化班还热闹!这可是好事,既帮家长解决了孩子课后没人管的问题,又教孩子学知识,以后要多支持她,部队也会全力配合!”
路修源看着活动室里的陈清清,眼里满是骄傲。他想起刚结婚时,陈清清还跟他说,怕在家属院待不习惯,怕自己没什么用。可现在,她站在这个小小的活动室里,身边围着一群孩子,眼里闪着光,就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陈清清的肩膀:“辛苦你了。”
陈清清抬头看着他,笑了笑:“不辛苦,看着孩子们进步,我高兴。” 她转头看向孩子们,孩子们正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政委,她笑着说:“咱们跟政委叔叔打个招呼好不好?”
“政委叔叔好!” 孩子们齐声喊,声音响亮又整齐。政委笑着点头,还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分给孩子们:“你们要好好跟陈老师学习,将来做个有文化的人。”
等政委走后,路修源留在活动室,帮陈清清收拾东西。他看着桌上的课本,看着黑板上的粉笔字,看着角落里孩子们喝剩下的半杯凉白开,忽然说:“清清,你以前总说,想有个自己的讲台,现在找到了。”
陈清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是啊,这个用旧木桌、黑油漆黑板搭起来的活动室,就是她的讲台。没有宽敞的教室,没有崭新的桌椅,可这里有孩子们的笑声,有家长们的支持,有路修源的骄傲,这就够了。
夕阳西下时,陈清清锁上活动室的门,和路修源一起往家走。院子里的槐树下,王大爷还在跟人下棋,看见他们就喊:“清清,今天孩子们又学新东西啦?” 陈清清笑着点头:“学了《静夜思》,孩子们都背下来了。”
晚风带着槐花香吹过来,拂在脸上暖暖的。陈清清看着身边的路修源,看着院子里熟悉的邻居,看着远处部队的营房,心里忽然变得特别踏实。她知道,自己不仅在这个家属院站稳了脚跟,还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 —— 这个北方军区家属院的小小活动室,就是她的 “讲台”,也是她的家。
第二天早上,陈清清又早早来到活动室。她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一束野花,是孩子们常去摘的小雏菊,还带着露水。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明明写的,字歪歪扭扭的:“陈老师,谢谢你教我们古诗,这是我给你的花。”
陈清清拿起花,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花瓣上,亮闪闪的。她笑着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 新的一天,她的 “小讲台” 又要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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