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天还蒙着一层墨色。苏念桃悄悄起身，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生怕惊醒里屋的母亲。灶房里，她点亮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橘黄色的光线下，墙角放着一个半旧的竹篮，篮底铺着提前洗好的荷叶——这是她特意准备的，用来装青菜，既能保鲜，又显得干净。
昨晚她已经趁着夜色摘好了菜，用灵泉水轻轻喷过，此刻码在案板上，翠绿得发亮。青菜择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片黄叶；茄子带着鲜嫩的紫晕，蒂部还沾着湿润的泥土。苏念桃看着这些菜，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关系着她和母亲的未来。
“娘，我去镇上赶集，中午就回来，您在家好好歇着，锅里温着玉米糊糊。”她走到里屋门口，低声嘱咐了一句，听到母亲含糊地应了声，才放心地背起竹篮，轻轻推开后门，消失在晨雾里。
从青溪村到镇上，要走一条蜿蜒的土路，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晨雾浓厚，能见度不足三尺，苏念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的虫鸣。她紧了紧背上的竹篮，心里盘算着：青菜准备卖两毛五一斤，茄子五毛一斤，这一篮大概有二十斤菜，要是能全卖掉，就能赚四五块钱，够给娘买两副中药了。
走到半路，雾渐渐散了些，前方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苏念桃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躲，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苏念桃吗？”
她抬头一看，晨光中，陆沉渊正站在不远处，肩上扛着一把柴刀，显然是刚从山上砍柴回来。他穿着那件军绿色旧军装，额头上带着薄汗，看到她背上的竹篮，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陆大哥。”苏念桃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镇上卖点菜。”
陆沉渊看了看她的竹篮，又看了看她略显单薄的身影，眉头微蹙：“这么早？路上不安全，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
“没事，我走得快，赶在集市刚开始人多的时候到，好卖些。”苏念桃低下头，小声说。她知道陆沉渊是关心她，心里暖暖的。
陆沉渊沉默了片刻，说：“我送你到路口吧，镇上人杂，注意点。”
不等苏念桃拒绝，他已经迈步走在了她身边。两人并肩走着，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陆沉渊的步子不快，显然是在迁就她，他的左腿偶尔还是会微微拖沓，但比上次河边见面时稳了些，想来是那瓶草药水起了作用。
“陆大哥，你的腿……好多了吧？”苏念桃忍不住问。
“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药水。”陆沉渊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些，“那药水很管用，我已经让我娘按方子抓了些草药，用你的方法泡着试试。”
“管用就好。”苏念桃笑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到了镇上的路口，陆沉渊停下脚步：“前面就是集市了，我就不送了。卖完菜早点回来，要是遇到麻烦，就去街口的派出所找警察，或者……找我也行，我今天在镇上帮人修农具。”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递给她：“这是我修农具的地方，有急事就去那里找我。”
苏念桃接过纸条，指尖碰到他的手，微微有些发烫。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叠好，放进衣兜里，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陆大哥。”
看着苏念桃背着竹篮走进集市的背影，陆沉渊才转身离开。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李壮那个人记仇，说不定会在镇上找她的麻烦，只能盼着她能顺利卖完菜早点回去。
集市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路边摆满了摊位，有卖蔬菜的、卖粮食的、卖针头线脑的，还有炸油条、卖豆腐脑的小摊，飘着诱人的香气。苏念桃找了个靠边的位置，放下竹篮，把青菜和茄子摆好，学着其他摊贩的样子，轻声吆喝起来：“卖菜咯，新鲜的青菜、茄子，刚从地里摘的，快来看看嘞！”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脆悦耳。加上她的菜品相实在好，翠绿鲜嫩，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姑娘，你这青菜怎么卖？”一个提着菜篮的大婶停下来，伸手摸了摸青菜叶，满脸惊讶，“这菜长得真好，比别家的水灵多了。”
“大婶，青菜两毛五一斤，茄子五毛一斤，您要多少？”苏念桃笑着回答。
“给我称三斤青菜，再来两个茄子。”大婶爽快地说，“看着就好吃，给孩子炒着吃，肯定爱吃。”
苏念桃手脚麻利地称菜、收钱，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她赚的第一笔钱，握着手里温热的纸币，她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接下来，生意越来越好。她的菜新鲜、品相好，价格又公道，很快就围了不少人。有人买回去尝了鲜，还特意回来再买些，说这菜炒着吃特别香，比普通的菜甜多了。
不到一个时辰，一篮菜就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把青菜和两个茄子。苏念桃算了算钱，竟然赚了四块八毛钱！她把钱小心翼翼地叠好，塞进贴身的衣兜里，紧紧攥着，心里满是激动。
她没立刻回去，而是走到集市的另一头，给母亲买了两副治疗咳嗽的中药，又买了一小袋红糖——母亲身子弱，喝点红糖水能补补。剩下的钱，她打算存起来，慢慢攒够高考的学费。
买完东西，苏念桃背着空竹篮，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刚出镇口，就看到李娟站在路边，手里挎着一个篮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李娟是李壮的妹妹，比苏念桃小两岁，性子泼辣又爱嫉妒。前世她就总看苏念桃不顺眼，经常跟着哥哥一起欺负她。苏念桃看到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绕开。
“苏念桃！”李娟却先叫住了她，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眼神落在她手里的药包和红糖上，嘴角撇了撇，“哟，这是去镇上卖菜了？赚了不少钱啊，都有钱买中药和红糖了。”
“就卖点菜，换点钱给娘买药。”苏念桃淡淡地说，不想跟她多纠缠。
“给娘买药？”李娟嗤笑一声，眼睛里满是嫉妒，“我看你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吧？前几天我哥说，你在河边跟陆沉渊走得挺近，是不是他给你钱了？还是你家里藏着银元，偷偷拿出去卖了？”
苏念桃心里一沉。李娟这话明显是在挑拨，而且还提到了陆沉渊，看来李壮把上次被教训的事，都归咎到她身上了。她知道，跟李娟争辩没用，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于是冷冷地说：“我没有藏东西，也没人给我钱，你别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李娟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我看你就是心虚了！你家以前那么穷，你娘天天吃药，哪来的钱买红糖？肯定是藏了银元！我听说你娘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嫁妆，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苏念桃皱紧眉头。她娘确实有一些嫁妆，不过都是些旧衣物和首饰，早就变卖了给娘治病，哪里来的银元？李娟显然是听了李壮的胡言乱语，或者是自己嫉妒，故意找茬。
“我家有没有银元，跟你没关系。”苏念桃不想再跟她啰嗦，侧身想绕过去。
李娟却伸手拦住她，语气尖酸：“怎么没关系？都是一个村的，你要是发了财，也该接济接济我们家！我哥最近手气不好，输了钱，你要是有银元，就拿出来给我哥周转周转，不然……”
“不然怎么样？”苏念桃抬起头，眼神冷冷的，“李娟，我警告你，别再胡说八道。我没有银元，也不会给李壮钱，你让开。”
或许是苏念桃的眼神太过冰冷，李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她又恢复了那副泼辣的样子，咬牙说：“苏念桃，你别得意！我迟早会找到证据的！到时候看你怎么说！”
苏念桃没再理她，径直往前走。她能感觉到，李娟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充满了恶意。她心里清楚，李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说不定会来家里闹事，必须多加小心。
回到村里时，已经快中午了。苏念桃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邻居王大娘站在院墙外，像是在等她。
“念桃，你可回来了！”王大娘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说，“刚才李娟来你家附近晃悠了半天，还跟你家隔壁的赵婶打听，问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看她没安好心，你可得把家里的东西看紧点。”
苏念桃心里一暖，感激地说：“谢谢王大娘，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唉，那李娟就是被李壮带坏了，好吃懒做还爱嫉妒。”王大娘叹了口气，“你一个姑娘家，带着生病的娘，不容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跟大娘说，大娘帮你盯着点。”
“嗯，谢谢大娘。”苏念桃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动。村里虽然有李壮、李娟这样的无赖，但也有王大娘这样善良的人。
进了家门，苏念桃先把中药煎上，然后把剩下的钱藏在床板下的一个小盒子里——那是她娘以前放首饰的地方，很隐蔽。她又把买的红糖倒进一个瓷罐里，放在厨房的柜子上，用布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刚想坐下歇会儿，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李娟的声音：“苏念桃，在家吗？我娘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多余的青菜，给我家点。”
苏念桃眉头一皱。李娟肯定是没安好心，说不定是想来家里打探情况。她想了想，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李娟站在门口，眼神不停地往屋里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念桃姐，你家的菜卖完了吗？我娘说你种的菜长得好，想让我来要点，给我哥补补身子。”
“菜都卖完了，没剩下多少。”苏念桃淡淡地说，挡住了她的视线，“要是没别的事，我还要给我娘煎药，就不招待你了。”
李娟碰了个软钉子，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理由硬闯，只能悻悻地说：“那好吧，我下次再来。”
看着李娟离开的背影，苏念桃心里的警惕更重了。她知道，李娟肯定不会放弃找“银元”的念头，说不定会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翻找。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桃依旧每天夜里偷偷用灵泉水浇菜，白天要么在家照顾母亲、打理菜园，要么就去镇上卖菜。她每次卖菜回来，都会把钱藏好，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她越是低调，李娟就越是怀疑。李壮因为上次被陆沉渊教训，又没拿到钱，心里一直憋着气，天天在妹妹面前抱怨苏念桃“不识抬举”“藏了钱”。李娟本就嫉妒苏念桃，被哥哥这么一说，更是认定苏念桃家里藏着银元，只是不肯拿出来。
这天下午，苏念桃去后山灵泉取水，特意叮嘱母亲锁好门。可她没想到，母亲咳疾突然发作，咳得厉害，就起身去厨房倒水，忘记了锁门。
李娟一直在村里晃悠，看到苏念桃家的门没关，心里立刻起了歹念。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就偷偷溜了进去。
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土炕。李娟直奔苏念桃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她记得苏念桃有一个旧木箱，是她娘留给她的，说不定银元就藏在里面。
木箱上挂着一把小锁，李娟打不开，就使劲掰，硬生生把锁扣掰坏了。箱子里装着苏念桃的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些针线布料。李娟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银元，心里很是失望。
就在这时，她看到箱子底下压着一件旧花衫。那是苏念桃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是她娘年轻时穿的，虽然有些旧了，但上面绣着精致的梅花，比李娟的任何一件衣服都好看。
李娟心里的嫉妒瞬间涌了上来。她觉得苏念桃凭什么有这么好看的衣服？凭什么能卖菜赚钱？凭什么能得到陆沉渊的帮助？
“凭什么你过得比我好！”李娟咬牙切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那是她出门时特意带的，就是想万一找不到银元，就给苏念桃找点麻烦。她拿起旧花衫，“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把上面的梅花图案剪得稀烂，衣服也被剪得满是破洞。
剪完之后，李娟心里痛快多了。她把剪坏的衣服扔回箱子里，又把箱子胡乱盖好，悄悄溜出了苏念桃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念桃从后山回来，刚走进家门，就看到母亲坐在炕边咳嗽，脸色很不好。“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又咳得厉害了？”她赶紧走过去，扶住母亲。
“没事，就是刚才想倒水，不小心受了点凉。”苏母喘着气说，“桃儿，刚才好像有人进了你的房间，我听见里面有动静，想去看看，可咳得厉害，没来得及。”
苏念桃心里一紧，立刻冲进自己的房间。看到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还有那件被剪得稀烂的旧花衫，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李娟！除了她，没人会这么做！
苏念桃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件旧花衫是她娘留给她的念想，她平时舍不得穿，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一次。李娟竟然把它剪坏了！
愤怒像火焰一样在她心里燃烧，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知道，现在生气没用，必须拿出证据，让李娟付出代价。而且，她不能硬碰硬，只能用智慧反击，符合她“伪装顺从”的人设。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发现箱子上有明显的掰动痕迹，地上还掉了几根头发——是李娟的，她的头发是黄色的，很容易辨认。她又拿起那件剪坏的花衫，看到上面的剪刀痕迹很整齐，应该是用小剪刀剪的。
忽然，她想起李娟平时总爱咬指甲，而且指甲缝里经常有污垢。她刚才翻找箱子和剪衣服时，肯定会接触到布料，指甲缝里说不定会有布料碎屑！
苏念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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