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脚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之上。七窍的血仍未止,顺着鼻翼、眼角、耳道缓缓滑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划出道道猩红的痕迹。命宫深处如同被烈火灼烧,又似寒冰冻结,九座命碑轮转滞涩,尤其是第九碑“归墟”,竟隐隐发出低沉的哀鸣,仿佛受创极重。
他没有回头。
身后那片山谷已归于死寂,风卷残叶,吹散最后一丝血腥气。三具黑衣残骸静静躺在血泊之中,残破的青铜面具碎裂一地,断裂的刀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光。可就在这寂静之中,异变突生。
“嗤……”
一缕黑雾自其中一具残骸胸口升腾而起,如蛇般扭曲盘旋,继而第二缕、第三缕接连浮现。黑雾浓郁如墨,竟不随风而散,反而在空中缓缓凝聚,彼此缠绕,勾勒出一道古老而森然的符阵轮廓。
那符阵通体漆黑,边缘铭刻着无数扭曲的符文,中央则是一道逆旋的漩涡图腾,宛如深渊之眼,透出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符阵成型刹那,天地骤然一暗,连阳光都被吞噬了几分。
叶尘脚步一顿,猛然回头。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符阵……他认得!
玉佩曾在深渊裂痕中映照出类似的纹路,虽不完全相同,但气息一脉相承——那是**封印术**,而且是极为古老的**活祭封印**,以血脉为引,魂魄为锁,镇压一方天地!
“这是……指向?”叶尘眯起双眼,识海中第九碑微微震颤,竟自主映出一道推演之光,将符阵纹路层层解析。片刻后,他心头一震。
“北方……葬渊城?”
不是猜测,而是确信。
那符阵的漩涡中心,赫然指向北域极寒之地——葬渊城。传说中,那里曾是上古大战的终焉战场,万魂哀嚎,百族陨落,最终被一道通天封印镇压,化作死地,千年无人敢入。
而此刻,这由守门人残骸所化的符阵,竟直指此地!
“他们临死前留下的……是警告,还是指引?”叶尘低声自语,指尖不自觉抚上胸前玉佩。
就在触碰的瞬间——
“嗡!”
玉佩猛地一烫,几乎灼伤皮肤!那道原本深可见骨的裂纹,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缓缓愈合!幽光流转,裂痕边缘如活物般蠕动,丝丝缕缕的温润气息自玉中溢出,顺着手腕涌入命宫,竟让那撕裂般的剧痛稍稍缓解。
“这……”叶尘心头巨震,“玉佩在恢复?是因为我斩碎了锁命三劫钉?还是……因为它感应到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那三枚符钉破碎时,浮现的那些哭泣面容——母亲、老者、孩童……皆与他血脉相连。而玉佩,本就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难道……这些献祭者的怨念,反而滋养了玉佩?”叶尘眸光一闪,“守门人以为封印能镇我,却不知,他们所行的‘献祭’,早已成了封印的裂痕,也成了我的……养分!”
他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厉笑意浮现。
“既然你们用我亲人的血来锁我,那今日,我便用你们的命,为我开路!”
他不再犹豫,转身迈步,脚步比之前更加坚定。
每一步落下,大地都震颤一分,刀意如潮,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气旋。即便重伤未愈,即便命宫受创,可那股自深渊中磨砺出的锋芒,却愈发凌厉,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兵,只待斩尽一切阻碍!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吹动他破碎的衣袍猎猎作响。天地苍茫,孤影独行,唯有腰间断命刀,依旧沉寂如死,却隐隐透出一丝渴望——**饮血的渴望**。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暗,残阳如血,洒在荒原之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叶尘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星河初现,北斗悬空,第七颗星微微闪烁,竟与玉佩产生一丝共鸣。
“葬渊城……还有三千里。”他低声呢喃,“以我如今状态,若不疗伤,怕是未到城下,便已力竭。”
可他不能停。
母亲的面容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张在符钉破碎时浮现的清丽脸庞,泪流满面,唇瓣微动,似在呼唤他的名字。
“儿子……回来……”
是幻觉?还是残魂留念?
叶尘不知道。但他知道,若不去看一眼,若不亲手揭开那段被掩埋的真相,他此生,再无道心可言。
“断命刀主……岂能因伤退缩?”他冷笑一声,抬手一掌拍向命宫。
“轰!”
体内九碑强行轮转,命宫如海翻腾,强行压下伤势。可这一击,也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前方沙地上,瞬间被黄土吞噬。
“撑住……再撑住……”他咬牙前行,步伐却未停。
就在这时——
“嗡!”
玉佩再度发烫,比之前更甚!那道已愈合大半的裂纹,竟忽然裂开一丝,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光芒从中溢出,直指北方!
紧接着,叶尘识海中响起一道古老而缥缈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
> “血路已启,子归葬渊。
> 刀破天锁,母魂待援。
> 若你敢来,吾等千年。”
声音一落,玉佩光芒骤敛,恢复平静。
可叶尘的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人在等我……”他喃喃,“不止母亲……还有其他人?‘吾等千年’……难道,当年被献祭的守渊者至亲,并未真正消散?他们的魂,被封在葬渊城?”
他忽然明白了。
守门人说他是“钥匙”,并非虚言。
他体内的断命刀,胸前的玉佩,九碑命宫,乃至他每一次出刀所引发的封印松动——都不是灾劫的开端,而是**封印内部的求救信号**!
那些被献祭的魂灵,在用他的刀,撕裂封印的枷锁!
“所以……我不是灾星。”叶尘抬头,望向北方夜空,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火焰,“我是……破局之人。”
“葬渊城,我来了。”
他猛然拔出断命刀,刀锋直指苍穹。
金黑刀光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照亮百里荒原!刀意如龙,咆哮九天,仿佛在向整个天地宣告——
**叶尘,来了!**
风更大了。
黄沙漫天,遮蔽星月。可那道孤影,却如刀锋般,坚定不移地刺向北方。
三千里血路,从此启程。
沿途,荒兽避退,妖禽惊飞。仿佛冥冥之中,已有某种古老的存在察觉到了这股气息——那股带着深渊烙印、却又逆命而行的锋芒。
不知过了多久,叶尘终于在一处荒废的驿站前停下。
驿站早已坍塌,木梁腐朽,石碑倾倒,唯有门楣上三个模糊大字依稀可辨:**北归驿**。
他倚着残墙坐下,终于允许自己喘息片刻。
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是早年所得的“九转续命丹”,珍贵无比,可续断脉、续残魂。他毫不犹豫吞下,药力化开,命宫稍缓,九碑缓缓恢复一丝轮转。
可就在这时——
“沙……沙沙……”
细微的声响从驿站深处传来。
叶尘猛然睁眼,刀已横在膝上。
只见一道模糊的灰影从废墟中缓缓走出,佝偻如老妪,披着破旧的麻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她手中拄着一根枯骨拐杖,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现一道血色脚印,仿佛踏着血路而来。
“少年……”她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你……要去葬渊城?”
叶尘冷冷盯着她:“你是谁?”
老妪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我是守门人……的守门人。”
叶尘瞳孔一缩。
“你身负重伤,命宫将崩,若无人引路,未到葬渊,便已化作枯骨。”老妪低语,“我可以告诉你一条近路……但你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一滴血。”老妪伸出枯手,“你的血,滴入此杖。”
叶尘沉默。
他知道,这绝非善类。可时间不等人,伤势不容拖延。
“好。”他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滴落。
“嗒。”
血珠落在枯骨拐杖上,瞬间被吸收。紧接着,拐杖上浮现出一道血纹,蜿蜒如蛇,最终指向北方一处幽谷。
“走那里。”老妪嘶声道,“三日可至葬渊城外。但记住——入城之后,**莫听哭声,莫应呼唤,莫回头**。否则,魂归葬渊,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未落,她身影如烟消散,只留下那根枯骨拐杖,插在沙地之中,微微颤动。
叶尘站起身,望向那幽谷方向。
风中,仿佛传来无数低语,似哭,似笑,似呼唤他的名字。
他握紧断命刀,目光如铁。
“母亲……等我。”
血路已启,前路凶险,可他,一步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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