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半天，化雨阁总算恢复了清静。苏妙玉长长舒了口气，玉玲珑则默默地将店门合上。
方才还热闹的大堂，此刻只剩下阁内自己人。伙计们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却又因今日的化险为夷有些兴奋。
唯有李小虎，从早上事发到现在，始终低垂着头，干活时更是好几次差点打翻东西。
玉玲珑转过身，缓缓开口：“都过来吧，有些事，需要说清楚。”
众人依言聚拢过来，气氛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凝重。
玉玲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昨日深夜，我布置在后院的警示禁制，被人触动了。”
伙计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我知道是谁做的。”玉玲珑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也已经掌握了证据。现在，我希望这个人能自己站出来。主动承认，和被我说出来，结果是不同的。”
话音落下，大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略显重的呼吸声。
李小虎的身体猛地一颤，双手死死攥着衣角。他心脏狂跳，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不，也许她只是在诈我？她根本没证据，想让我自己露出马脚？’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他不敢赌，万一玉玲珑真有证据，那下场……想起韩飞那些人的狠辣手段，又想起玉玲珑平日虽然清冷，但对手下并不苛刻。
最终，他猛地向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阁主！苏大家！是……是我做的！是我鬼迷心窍！求阁主恕罪啊！”
他涕泪横流，不断磕头：“是……是黑蛟帮的人！他们抓了我娘！说我要是不按他们说的，把那些假货换进库房，他们就……就杀了我娘！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昨天完成任务后，他们才放了我娘，现在娘亲跟我一起在城里住着……”
苏妙玉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就说嘛！你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一人，干活也勤快，品性我们都考察过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原来是被逼的。你娘现在没事了吧？”
“没……没事了，多谢苏大家关心。”李小虎哽咽着回答。
玉玲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看在你一片孝心，且尚能主动站出来的份上，我不赶你离开化雨阁。”
李小虎闻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连连磕头：“谢谢阁主！谢谢阁主开恩！”
“但是，”玉玲珑语气一转，“你这个月的酬劳，全部扣除，分文不发，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小的心服口服！谢谢阁主宽宏大量！”李小虎哪里敢有异议，能留下已是万幸。
玉玲珑语气稍缓，带着一丝告诫：“记住这次的教训。日后若再遇到此类胁迫，第一时间告知我与苏大家。我化雨阁虽初来乍到，根基尚浅，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明白了么？”
“明白了！小的明白了！绝不敢再有下次！”李小虎用力点头。
苏妙玉这时插话，带着疑惑问道：“对了，这么说，昨天夜里是你来了两次？第一次没得手，第二次才把东西换掉的？”
李小虎抬起头，一脸茫然：“啊？两次？没……没有啊苏大家！我就来过一次，把韩飞给的假货换进去就走了，就一次！”
“一次？”玉玲珑和苏妙玉同时蹙起眉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
“我分明感受到了两次禁制波动，时间相隔约莫半个时辰。”玉玲珑语气肯定，“看来，除了韩飞和柳丞，这海渊城里，还有别的人也在惦记着我们啊。”
稍一思索，两人心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一个名字澜涛阁，叶泓！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林清棠，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扯了扯玉玲珑的衣袖问道：“玉姐姐，我有个地方想不明白。你昨天夜里第一次发现有人潜入的时候，为什么不立刻把他抓住呢？那样不是更省事吗？”
玉玲珑闻言，面纱下的唇角微笑，伸手轻轻点了点林清棠的额头，语气带着难得的狡黠：“傻丫头，当场揭穿有什么用？”
她环顾了一下在场的几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洞悉世情的从容：“我将计就计，任由他们将假货换进来，等的就是今天他们在众人面前发难。而且手中铁证在手，我们怕什么？”
“如此一来，我们不仅当场洗清了污名，证明了自家货物的品质，”玉玲珑眸光清亮，缓缓道，“更是在所有顾客面前，狠狠打击了对手的信誉，彰显了我化雨阁的底气与清白。经此一事，还有谁会怀疑我们卖的是水货？我们的信誉，非但不会受损，反而会因此大增！这，比简单地阻止一次陷害，效果要好上十倍不止。”
苏妙玉听完，猛地一拍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兴奋道：“对啊！玉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今天那些客人，之前骂得有多凶，后来愧疚和信任就有多深！这下，咱们化雨阁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看以后谁还敢轻易质疑咱们！”
林清棠也听得眼睛发亮，一脸崇拜地看着玉玲珑：“玉姐姐，你好厉害啊！想得这么远！”
玉玲珑微微摇头，语气平和：“身处旋涡，不得不多想一步罢了。”
……
澜涛阁内院书房。
叶泓背负双手，脸色并不好看。他身后，站着心腹周管事。
“阁主，昨夜派去的人失手了。”周管事低声道，“他说刚潜入后院，就不小心触动了对方布下的禁制，虽然很轻微，但他担心暴露，只匆忙用神识扫了一下，并未找到我们想要的炼器图。而且，他感应到两股气息正在快速接近，便立刻撤走了。”
叶泓冷哼一声：“这两个女人，倒是谨慎。”
“还有一件事就是她们的材料来自药神谷。”
“药神谷……她们竟然能搭上药神谷的线，这下倒是有些棘手了。”他转过身，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明着打压看来效果有限，还容易引火烧身。得换个法子。”
周管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阁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我们不便直接出手，何不借刀杀人？”
“哦？仔细说说。”叶泓目光微闪。
“中州不是有个影楼么？”周管事声音更低了，“只要出得起价钱，他们什么脏活都接。我们可以匿名发布任务，让影楼的刺客去……处理掉她们。成了，化雨阁群龙无首，自然瓦解；不成，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就算她们背后真有药神谷的关系，药神谷追查起来，首当其冲的也是明面上与化雨阁有仇的韩飞和柳丞！无论如何，这潭水只会更浑，而我们，坐收渔利即可。”
叶泓听着，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轻轻抚掌：“妙啊……此计甚妙！一石二鸟，还能让他们狗咬狗！就这么办！你去安排，联系影楼的人，价钱不是问题，但要绝对保密！”
“属下明白！”周管事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夜色渐浓，海渊城的暗流凶险难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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