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安全屋外的世界依旧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只有雪地摩托的车头灯能在这片墨色中撕开一道短暂的光明之路。温度比昨夜更低,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冰晶,附着在防风镜和围巾上。奥拉夫如同一个沉默的冰原巨人,熟练地驾驶着摩托,载着李长乐和周胖子驶向最后的补给点——一个私人运营的雪橇犬站。
犬站位于一个背风的山坳里,还未靠近,就已经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犬吠和低吼声,充满了野性的活力。几十条健壮的格陵兰犬或西伯利亚哈士奇被拴在各自的木桩旁,看到灯光和陌生人,它们显得兴奋而警惕,皮毛上结着白霜,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犬站的主人是一对沉默寡言的因纽特夫妇,他们与奥拉夫用当地土语快速交流了几句,然后便开始利落地为李长乐他们准备雪橇和犬队。这些狗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极地生存专家,在主人的指令下迅速各就各位,套上缰绳,躁动不安地刨着脚下的积雪,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跑。
“这是‘暴风’,头犬,它会带你们走最安全的路线。”奥拉夫拍了拍一条格外雄壮、眼神冷静的灰色哈士奇,“记住,相信它们的本能,它们比任何仪器都更能感知冰层的危险和天气的变化。”
他最后将一些冻干的肉干和一份手绘的、标记了几个重要参照物和危险区域(如冰裂隙带、不稳定冰崖)的简陋地图交给周胖子。“沿着这条峡湾向内陆走,大约一天半的路程。‘冰墓’研究站就在那片被他们称为‘沉默群山’的山脚下。地图上标出来了。”
奥拉夫看着整装待发的两人和躁动的犬队,冰蓝色的眼睛里最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敬畏。“愿冰雪之灵庇佑你们。”他最终只是低沉地说了一句,便后退一步,示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周胖子坐上前方的驾驶位,虽然他是第一次实际操作,但凭借出色的运动神经和对机械、动物的本能理解,很快掌握了基本技巧。李长乐则坐在后面的雪橇上,负责导航和警戒。
“走!”周胖子模仿着因纽特夫妇的指令,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喝,同时松开了刹车。
头犬“暴风”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嚎,整个犬队如同听到号角的士兵,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拉着雪橇猛地窜了出去!雪橇在起伏的雪原上飞驰,速度快得惊人,冰冷的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即使隔着厚重的防风镜和面罩,也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冲击力。
一开始的旅程充满了某种原始而壮丽的美感。犬队在头犬的带领下,灵巧地避开冰面上的障碍,沿着被风吹出的坚实雪脊奔驰。四周是无比壮阔的极地风光,巨大的冰川如同凝固的瀑布从山巅垂落,形态各异的冰柱和雪檐在初升的、苍白无力的太阳(即使是在白昼,太阳也仅仅在地平线上徘徊,提供着有限的光和热)照射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犬队,以及这片亘古不变的冰封世界。
然而,这种壮丽之下,潜藏的是无处不在的杀机。温度持续下降,周胖子不得不每隔一段时间就让犬队停下来休息,检查它们的脚掌是否被冰凌割伤,并喂食肉干补充能量。李长乐则时刻关注着奥拉夫给的地图和那枚“指向针”。正如奥拉夫所警告的,进入“沉默群山”的区域后,“指向针”的幽蓝指针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摆动,时而指向正确的方向,时而疯狂旋转,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更令人不安的是环境的变化。周围的寂静变得越来越“厚重”,风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收、削弱了,连犬队的吠叫声都显得沉闷而短促,仿佛传不出多远。光线也变得诡异,苍白中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病态的淡绿色调。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微弱的、像是臭氧混合着某种腐朽有机物的怪味。
“不对劲,”周胖子压低声音,一边操控着雪橇,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太安静了,连鸟都看不到一只。而且……你感觉到了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们。”
李长乐早就感觉到了。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视线,而是一种弥漫在环境中、冰冷而麻木的“注视感”,与他在“织梦”法阵旁感受到的有些类似,但更加原始、更加……非人。他的精神感知如同触角般向外延伸,却仿佛探入了一片粘稠的、拒绝反馈的虚无。这片区域的“现实”结构,似乎变得异常稀薄和扭曲。
“指向针”的指针再次剧烈抖动起来,最终颤巍巍地指向右前方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山谷。
“应该就是那里了。”李长乐看着地图,确认了方向,“‘冰墓’研究站就在那个山谷里。”
随着他们靠近山谷,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能隐约听到一些细微的、仿佛冰层碎裂又或是某种东西在冰下爬行的窸窣声,但凝神去听时,又什么都捕捉不到,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头犬“暴风”也开始表现出不安,它不再像之前那样自信地引领方向,而是不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声,望向山谷方向的眼中充满了警惕,甚至……一丝恐惧。
连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极地生灵,都感到了本能的威胁。
周胖子示意犬队停下。两人跳下雪橇,将雪橇固定在一块裸露的岩石后面,给犬队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和水。
“前面可能不适合它们进去了。”周胖子拍了拍“暴风”的脑袋,这聪明的头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安静地趴伏下来,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山谷的方向。
李长乐和周胖子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子弹上膛,特殊设备待命。他们换上更适合潜行和战斗的轻便极地伪装服,将身形融入这片苍白与阴影交织的环境。
站在山谷入口,仿佛站在一头沉睡巨兽张开的巨口前。浓雾如同实质的帷幕,遮蔽了内部的景象,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注视感,如同针尖般刺穿着他们的神经。
李长乐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怪味的空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意识高度集中,精神防御全开。
“走吧。”他低声说,率先踏入了那片被浓雾和未知笼罩的山谷。
冰原犬的吠声被彻底抛在身后,前方,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来自“冰墓”的、无声的凝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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