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穿越云层,将S市湿润的空气和熟悉的轮廓远远抛在身后。当舷窗外出现那片无垠的、被阳光炙烤成金黄色的沙漠,以及尼罗河如同一条墨绿色缎带蜿蜒其间时,开罗到了。
热浪是第一个迎接他们的“主人”。走出舱门的瞬间,一股干燥、裹挟着沙尘气息的热风扑面而来,与S市那种潮湿闷热截然不同,仿佛能瞬间吸走皮肤表面的所有水分。天空是一种刺眼的、近乎苍白的蓝色,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将机场跑道蒸腾出扭曲的光晕。
李长乐穿着一件轻薄的灰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观察四周的眼睛。他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步伐平稳,如同一个普通的商务旅客,但精神感知已然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散开,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周胖子则是一身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衬衫配大短裤,戴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活脱脱一个来看金字塔的土豪游客形象,完美地掩盖了他眼神中的锐利和腰间暗藏的武器。
夏小暖穿着素色的长袖衬衫和宽松的亚麻长裤,戴着宽檐帽和太阳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以抵御酷暑和……那些可能存在的无形窥视。她紧紧跟在李长乐身侧,手指下意识地捏着衣角,显得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出国,更是第一次卷入如此超乎想象的事件中,周遭陌生的语言、面孔和环境都加剧了她内心的不安。
通关,提取行李,一切顺利。按照计划,他们走出抵达大厅,寻找那个举着写有“星辰旅行”牌子(“观测者”约定的暗号)的接应人。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干、穿着当地传统长袍(杰拉巴)的中年男人,他举着的牌子上正是“星辰旅行”四个汉字。
李长乐走上前,用英语低声说出接头的暗语:“听说尼罗河的日落很美。”
中年男人抬起眼皮,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快速扫过三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回应:“但夜晚的星空更值得期待。”暗号对上。
“跟我来。”他没有多余的话,转身领着他们走向机场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停着一辆半旧不新的白色丰田面包车。
上车,关门。车内空调带来的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我叫马哈茂德。”司机一边发动汽车,汇入混乱的车流,一边用英语简单介绍自己,“负责你们在开罗期间的交通和部分情报支持。住处已经安排好,在老城区,相对安静隐蔽。”
车辆行驶在开罗的街道上,一种与国内截然不同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嘈杂的喇叭声不绝于耳,破旧的老爷车与崭新的豪车并行,穿着传统长袍的行人与西装革履的白领摩肩接踵,空气中混合着汽车尾气、香料、烤羊肉和某种……古老尘埃的复杂气味。巨大的阿拉伯语招牌和偶尔掠过的、充满伊斯兰风情的圆顶建筑,无不提醒着他们已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文明腹地。
马哈茂德驾驶技术娴熟,在混乱的交通中穿梭自如。他话不多,但眼神警惕,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车辆。
“直接去住处吗?”周胖子用英语问。
“不,绕一下。”马哈茂德回答,“确认一下有没有尾巴。”
他在几个复杂的路口随意转弯,时而加速时而减速,甚至开进了一条拥挤的集市街道,利用人流和车流作为掩护。李长乐和周胖子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暗中观察着周围。夏小暖则紧紧靠着车窗,看着外面光怪陆离的街景,努力压下心中的忐忑。
绕了大约二十分钟,马哈茂德似乎满意了,方向盘一打,驶向了一条相对清净的街道。“安全。现在去住处。”
最终,面包车停在了一条狭窄、墙壁斑驳的巷道口。马哈茂德示意他们下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领着他们走进巷道深处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门后是一个带有天井的传统民居(当地称为哈拉),内部经过改造,设施齐全,虽然老旧但干净整洁。天井投下阳光,照亮了铺着马赛克瓷砖的地面,给人一种与外面喧嚣隔绝的宁静感。
“这里很安全,左邻右舍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住户,陌生人进来会很显眼。”马哈茂德将钥匙交给李长乐,“食物和水都在厨房。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发现,用这个联系我。”他递给周胖子一个看起来像老式诺基亚手机的加密通讯器。
“关于‘真理之眼’和那个‘镜室’,有什么新消息吗?”李长乐直接切入正题。
马哈茂德摇了摇头,脸色凝重:“我在这行干了二十年,听说过一些关于旧秘教的传说,但‘真理之眼’这个名字很陌生,藏得非常深。至于‘镜室’……开罗旧城地下通道和废弃建筑无数,很多地方连政府都没有记录,要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最近旧城区的古董市场和黑市里,确实流传着一些关于‘特殊镜子’的传闻,据说有些镜子……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但来源都很模糊,真假难辨。”
这算是一个微不足道,却值得关注的线索。
马哈茂德留下联系方式后便离开了,叮嘱他们尽量不要同时外出,保持低调。
安置好行李,三人在天井旁的小厅里坐下。窗外传来远处宣礼塔的诵经声,悠远而空灵,更衬得屋内气氛凝重。
“第一步,收集情报。”李长乐铺开一张详细的旧城区地图,“马哈茂德提到的古董市场和黑市是重点。胖子,你负责在网上和本地暗网渠道搜集所有与‘镜子’、‘古老符号’、‘异常现象’相关的信息,尤其是近期出现的。”
“交给我。”周胖子立刻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夏小姐,”李长乐看向夏小暖,“你需要仔细回忆梦境的每一个细节,任何关于‘镜厅’的布局、光线、感觉,甚至是气味、温度,任何信息都可能有用。试着画下来,越详细越好。”
“好,我尽力。”夏小暖拿出速写本和铅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进入回忆的状态。
“我负责实地探查。”李长乐在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区域,“先从最大的哈利利市场开始。”
分工明确,行动开始。
下午,李长乐换了身更普通的当地服装,用头巾稍微遮挡了一下面容,独自一人融入了哈利利市场汹涌的人潮。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生命力的迷宫,狭窄的巷道两旁店铺林立,铜器、香料、皮革、水烟壶、纸莎草画……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商贩的叫卖声、游客的讨价还价声、以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传统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感官洪流。
李长乐看似随意地闲逛,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每一家店铺,尤其是那些售卖古董、旧物和神秘学物品的摊位。他的精神感知维持在一种低强度的、持续的扫描状态,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微弱的异常能量波动。
他看到了不少刻有古老符号的护身符,也有一些造型奇特的旧镜子,但都没有引起他体内“源点”探测器或自身感知的任何反应。这些大多只是普通的工艺品或年代久远的日常用品。
在一个堆满各种破旧铜镜的摊位前,他停下脚步,假装挑选,拿起一面边缘有些破损、镜面模糊的铜镜。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镜面时——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寒意,顺着指尖悄然蔓延上来!与此同时,他精神感知的边缘,仿佛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无数重叠的视线感!
不是来自周围的人,而是来自……镜子的深处?
李长乐心中一动,但表面不动声色。他放下这面镜子,又拿起旁边另一面看起来更古老的。这一次,没有任何异常感觉。
“老板,这面镜子……”他指着刚才那面,用简单的英语夹杂着手势问道。
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看了一眼,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哦,这个啊,从南边一个老村子里收来的,据说有点历史了,便宜,五百埃镑。”
李长乐没有还价,直接付钱买下了这面镜子。他没有再多问,以免引起注意。
带着这面可能蕴藏着线索的铜镜,他继续在市场里穿行。然而,在接下来的探查中,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隐隐约约地再次出现了几次,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市场的喧嚣和混乱,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个格格不入的“猎人”。
当他穿过一条更加偏僻、堆满废弃物的巷道,准备前往下一个区域时,那种被窥视感骤然变得清晰而冰冷!
他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
巷道尽头,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上翻找着食物。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旁边一栋废弃楼房二楼某个没有玻璃的窗口后面,有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长袍的身影,一闪而逝!
李长乐眼神一厉,没有追击,而是迅速记下了那栋楼的位置,然后加快脚步,混入了主街上的人流之中。
对方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而且,行动比他们预想的更快。
黄沙热浪之下,暗处的目光,如同沙漠中的毒蝎,已然亮出了尾针。狩猎,从一开始就是双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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