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宸“敲打”过后，云小六的“寻宝”行动稍微收敛了些，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更足了。她不再只盯着犄角旮旯，而是真的开始认真打扫分配的区域，只是打扫得格外“细致入微”。
这一日，她负责清理一排存放杂记、游记类玉简的书架。这类玉简通常不受重视，积灰颇厚。云小六捏着鼻子，拿起一枚灰扑扑的玉简，用软布小心擦拭。灰尘簌簌落下，露出玉简本身温润的质地。
“《东荒游历见闻》？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她习惯性地想用神识扫一下内容，忽然意识到夜宸师兄的神识可能随时会扫过，连忙打住，老老实实继续擦。
擦着擦着，她发现这排书架最底层的几格，似乎因为潮湿，有些玉简的封套已经微微发霉粘连在一起。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把它们分开，以免损坏。
“哎呀，粘得还挺牢。”她稍微用了点力，只听“刺啦”一声轻响，一本垫在几枚玉简下方、充当衬垫的、毫不起眼的薄册子被她扯破了一角。那册子材质奇怪，非纸非皮，颜色暗沉，几乎和书架本身的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这次清理，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它。
“完了完了，弄坏了！”云小六心里一慌，连忙把册子抽出来，想看看破损程度。这一拿出来，她才发觉这册子入手冰凉，而且异常坚韧，刚才那一下只是撕破了最外层一点毛边。
册子没有名字，封面空白。她好奇地翻开，里面是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书写的文字，笔画扭曲怪异，她一个都不认识。但让她心头一跳的是，在册子的最后一页，空白处，有人用同样的朱砂，画了一个小小的、与她那本无名册子上极为相似的扭曲符号！只是这个符号旁边，还多了一个简单的、代表山脉的图示。
云小六的心砰砰直跳！找到了！真的还有线索！玄磬师叔祖没骗她！
她强压下激动，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迅速将册子塞进怀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玉简，只是动作快了许多，恨不得立刻飞到玄磬面前。
好不容易熬到打扫时间结束，云小六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溜烟跑向玄磬常待的那个靠窗角落。果然，老头今天没喝酒，正拿着几块龟甲一样的东西，对着阳光眯眼研究，嘴里念念有词。
“师叔祖！师叔祖！”云小六压低声音，兴奋地凑过去，从怀里掏出那本破册子，“您看！我找到了！这个！这个符号！”
玄磬被打断，有些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但当目光落在那个山脉图示旁的符号上时，他浑浊的眼睛眯了一下。他放下龟甲，接过册子，手指摩挲着那个符号，又看了看前面那些怪异的文字，眉头渐渐皱起。
“唔……‘山’……‘契’……还是‘缚’？”他低声自语，手指在那个符号上划过，“这文字……是古魔文的一种变体，早已失传。这符号……比上次那个，多了点‘指向’的意思。”
“古魔文？指向？”云小六听得云里雾里，但“魔”字让她瞬间联想到了陈默，“师叔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跟魔族有关？”
玄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那个山脉图示和符号：“你看，这个简单的山形，配上这个代表‘束缚’或‘契约’的符号，组合起来，像不像是标明了某个地方，那里存在着一种‘束缚’或者‘契约’？”
他抬起头，看着云小六，眼神变得有些严肃：“小猴子，这东西你从哪儿找到的？”
云小六连忙把发现的过程说了一遍，强调了自己是无意中发现的。
玄磬听完，沉吟片刻，手指敲着那本册子：“垫在发霉玉简下面的……看来是有人故意藏在那里的。这册子本身，记录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图示和符号……或许是一条线索。”
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小丫头，宗门后山，有一片区域叫‘黑风涧’，你知道吧？”
云小六点点头：“知道，听说那里地势险峻，常有瘴气，宗门明令禁止弟子轻易踏入。”
“嗯。”玄磬点点头，指着册子上的山脉图示，“你看这个山的画法，尖峭陡峻，像不像黑风涧旁边那座黑黢黢的‘剑脊峰’？”
云小六仔细一看，还真有几分神似！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师叔祖，您的意思是……这个符号指向的地方，可能在黑风涧附近？”
“有可能，但不一定。”玄磬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把册子丢还给云小六，“或许是，或许不是。或许是故布疑阵，或许只是巧合。老头子我可没说什么。”
云小六接过册子，心潮澎湃。黑风涧！虽然危险，但如果是线索指向的地方……她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好奇心和对“立功”的渴望，再次压倒了理智和对危险的恐惧。
“师叔祖……”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您说，我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玄磬嗤笑一声，重新拿起他的龟甲：“腿长在你自己身上，爱去哪儿去哪儿。不过嘛，黑风涧那地方，可不是碧水潭，滑溜鲶顶多让你痒两天，那里的东西……可是真会要人命的。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怕是给里面的妖兽加餐都不够格。”
他顿了顿，斜睨着云小六：“再说了，你现在还在受罚期间，私自离开宗门，擅闯禁地，数罪并罚……嘿嘿，到时候夜宸那小子，可就不是让你扫扫地这么简单了。”
云小六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是啊，大师兄那边还盯着呢！而且黑风涧确实危险……
但她看着手里那本册子，看着那个诡异的符号，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痒得不行。
“可是……万一真的有重要线索呢？”她不甘心地嘀咕。
“重要线索？”玄磬呵呵一笑，“再重要的线索，也得有命去查才行。小猴子，修行之路，机缘固然重要，但量力而行，更是保命的根本。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得改改。”
云小六撇撇嘴，心里却不以为然。量力而行？那多没意思！富贵险中求，机缘险中得！不过……大师兄的威慑力确实很大。
她纠结地收起册子，向玄磬道了谢，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藏书阁。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黑风涧的事。去，还是不去？去了，可能真有发现，但也可能遇到危险，还会违反门规；不去，这线索就断了，她心里实在放不下。
“要不……我先准备准备？多画点符箓，准备点丹药？或者……找个由头，看能不能申请个去后山采集药材的任务？”她眼珠转动，开始盘算各种“合理”接近黑风涧的可能性。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影子里的那个小人儿，一会儿握拳，显得斗志昂扬；一会儿垮肩，显得垂头丧气。显然，一场新的、作死与谨慎之间的拉锯战，又在云小六心里激烈上演了。
而玄磬，在她离开后，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黑风涧……剑脊峰……嘿，还真是个会挑地方的小家伙。不过，饵已经放下，去不去，就看你这小猴子的胆量和……造化了。夜宸小子，你可看紧点，别真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把自己作死了。”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摇摇头，专注于手中的龟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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