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深处,林风嵌在蛛网般的裂痕中,浑身浴血,筋骨寸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冷中浮沉。丹田气海一片狼藉,灵力枯竭,唯有那枚布满古老纹路的灵珠,表面一道新裂开的翠金色纹路,正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清光。
一丝丝精纯浩瀚、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翠金色气息,如同最细小的生命之泉,正无比艰难地从那道纹路中渗出,艰难地滋润着破碎的经脉,维系着那缕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修复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细微的愈合都伴随着深入骨髓和神魂的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针在体内反复穿刺。
就在这生与死的拉锯之中,一股奇异的召唤,穿透了沉重的伤痛与黑暗的帷幕,直接撼动了他沉寂的血脉深处!
嗡……
那召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一种同源血脉的悸动!它来自地底深处,带着古老、锋锐、不屈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利剑,在血裔濒死之际发出了不甘的嗡鸣!
这悸动,比阴骨上人的死意更清晰地烙印在林风残存的意识里。它像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却无比执着地牵引着他即将溃散的神魂。
“去…那里…” 一个源自血脉本能的念头,顽强地升起,压过了无边的痛苦与死亡的诱惑。
求生的意志,在这血脉的召唤下,如同被浇上滚油的星火,骤然升腾!“呃啊——!” 林风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丝力量,竟硬生生从嵌身的岩壁中挣脱出来!他重重摔落在碎石地上,溅起一片血尘。浑身伤口崩裂,鲜血再次涌出,但他却用颤抖的、几乎只剩下白骨的手臂,死死抠住冰冷的地面,拖着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循着那血脉的指引,一寸寸、一寸寸地,向着后山更深处、那召唤传来的方向…爬去!
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可怕声响和压抑到极致的痛哼。意识在剧痛中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唯有那血脉的召唤,如同锚点,死死钉住他即将飘散的灵魂。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前方的山壁豁然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浓烈到化不开的森然剑气,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从缝隙中汹涌而出!这剑气带着万古的寂寥与锋锐,割裂空气,发出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
剑冢!
林风残存的意识瞬间清明了一瞬。就是这里!那召唤的源头,就在这剑气之海的深处!
他咬紧牙关,牙龈再次渗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入了那道缝隙!
轰!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下空间,看不到穹顶,只有无尽的幽暗。目光所及,密密麻麻的古剑如同墓碑般倒插在地面、嵌在岩壁、悬于半空!形态各异,或宽厚如门板,或细长如毒蛇,或残破不堪,或锋芒内敛……每一柄都散发着或强或弱、但都无比纯粹的古老剑气!亿万道剑气交织、碰撞、共鸣,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凝如实质的森白剑域!空气沉重如铅,锋锐之意无处不在,仅仅是置身其中,皮肤都传来被无数细针攒刺的痛感!
林风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这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气压得几乎贴在地上。他残破的肉身在这剑域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裂!丹田处,那翠金色的生机流似乎也被这锋锐之气刺激,加速了一分,艰难地对抗着剑气对残躯的侵蚀。
他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眼睛死死盯着剑冢的最深处。
那里,一座古朴的黑色石台如同孤岛般矗立在万剑中心。石台之上,一柄长剑静静悬浮。剑身修长,样式古朴无华,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灰色,仿佛蒙尘的古玉。没有璀璨的光晕,没有逼人的锋芒,但林风的目光触及它的刹那,体内沉寂的血脉如同被投入滚烫的烙铁,瞬间沸腾、燃烧起来!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呼唤与渴望,强烈到让他灵魂都在震颤!仿佛游子归乡,仿佛失散的半身重逢!
“就是它……” 林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他不再顾及无处不在的剑气切割,用残存的手臂支撑起身体,拖着重伤濒死的残躯,一步一个血印,朝着那石台,朝着那柄剑,艰难地挪去!
嗤!嗤!嗤!
凌厉的剑气轻易地割开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新的、深可见骨的血痕。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山上行走,鲜血浸透了脚下的土地。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柄剑!
就在他即将靠近石台,手指颤抖着伸向那古朴剑柄的刹那——
“吼——!!!”
一声饱含无尽暴虐与怨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剑冢入口处响起!狂暴的腥风席卷而来,冲散了部分森然剑气!
林风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是那头被“冥牙”重创、本应被碎石掩埋的鳞甲妖兽!它半边脑袋塌陷,一只眼睛成了血窟窿,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小溪般流淌。但此刻,它仅存的独眼中燃烧着疯狂的血光,死死锁定林风,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它竟然循着血腥味,拖着同样重伤垂死的残躯,追到了这里!而且,它身上原本被“冥牙”凶戾之气压制的妖力,在这剑冢特殊的环境和濒死的疯狂下,竟有了一丝狂暴的回升!
“阴魂不散!”林风心中警兆狂鸣!此刻他油尽灯枯,连站着都勉强,如何抵挡这头陷入疯狂的凶兽?
妖兽根本不给林风任何喘息之机,独眼血光爆射,张口便是一道浓缩了它全部妖力和怨毒的黑红色火柱,带着焚灭一切的毁灭气息,轰然喷向林风!同时,它仅存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林风的头颅!双重绝杀!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比阴骨上人的一指更为迫近!
千钧一发!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他不再看向那致命的攻击,而是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残存的意志和体内所有因血脉共鸣而沸腾的力量,全部灌注到伸向古剑的那只手上!
“给我……过来!”
噗!
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凉的、古朴的剑柄!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如同沉睡的星河骤然苏醒,顺着林风触碰剑柄的指尖,汹涌澎湃地冲入他濒临崩溃的躯体!
这股力量,并非蛮横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同源同脉的包容与抚慰!它瞬间流遍林风四肢百骸,所过之处,那肆虐的剑气如同温顺的绵羊般退避、臣服!翠金色的生机流如同得到了无上助力,修复速度暴涨!更有一股精纯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枷锁的古老剑意,轰然注入林风枯竭的识海!
轰隆!
黑红色的毁灭火柱和林风擦身而过,将他身后一片倒插的古剑熔化成铁水!妖兽撕裂空间的利爪,也狠狠抓在了空处!
石台之上,林风的身影被一层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青灰色光晕笼罩。他依旧浑身浴血,伤口狰狞,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他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已被他牢牢握住。剑身之上,蒙尘般的青灰色迅速褪去,露出下方如秋水般澄澈、如寒星般冷冽的剑身!一道凝练如实质、仿佛能开天辟地的煌煌剑意,自剑尖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整个剑冢的无尽剑气!
“破…天…”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林风心头。
他缓缓转身,眼神冰冷,再无半分濒死的虚弱与痛苦,只有一种手握权柄、执掌生死的漠然。目光扫向那头因攻击落空而陷入短暂错愕、随即变得更加疯狂的鳞甲妖兽。
“孽畜,当诛。”
林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志。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握着“破天”剑的手臂,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呼啸的剑气。
只有一道无形的、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斩断”意志!
嗤!
空间如同薄纸般被平滑地切开一道细微的裂痕。
那头正欲再次扑来的鳞甲妖兽,庞大的身躯骤然僵在半空。它疯狂的血色独眼中,暴虐迅速被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取代。一道极细、极淡的青灰色光线,从它眉心竖直向下蔓延。
下一刻,它那坚韧无比、足以硬抗法宝轰击的庞大身躯,连同它体内狂暴的妖力,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湮灭!化作最细微的尘埃,消散在森然的剑气之中。
一剑,灰飞烟灭!
剑冢之内,万剑齐喑!所有古剑散发出的剑气,都微微低伏,仿佛在向执掌“破天”者表示臣服。
林风拄剑而立,剧烈地喘息着。破天剑传来的力量暂时压制了伤势,修复着身体,但阴骨上人留下的死寂寒意和强行催动血脉的透支感依旧如附骨之疽。他看向石台之后,那里,一扇布满玄奥剑痕的巨大石门,在“破天”剑意冲天而起的刹那,悄然显露出了轮廓。门上的剑痕古老而沧桑,与“破天”剑身上的某些纹路隐隐呼应。
石门的中心,并非锁孔,而是一个凹陷的剑形印记,大小形状,与林风手中的“破天”剑柄…完美契合!
剑冢的秘密,才刚刚向他展露一角。而手中的“破天”,既是钥匙,亦是沉甸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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