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允准越王李贞纳先帝才人武氏为妃的旨意,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整个长安城炸开了锅。不是涟漪,是海啸。
翌日的朝会尚未开始,宫门外等候的文武百官便已三五成群,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愤怒、鄙夷或是难以言说的诡异兴奋。
消息像长了翅膀,带着各种添油加醋的细节,飞遍了朱门高户和市井街巷。
“悖逆人伦!亘古未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笏板几乎捏碎。
“越王殿下……往日只道他荒唐,没想到竟荒唐至斯!这是自绝于士林,自绝于天下啊!”一位中年文官痛心疾首。
“嘿嘿,有好戏看喽!长孙司空昨日刚被申饬,今日越王就来了这么一出,这巴掌打得响亮!”这是幸灾乐祸的低语。
“听说那武氏妖媚异常,怕是狐媚转世,迷了越王的心窍……”这是充满恶意的揣测。
流言蜚语,如同无数支淬毒的暗箭,从四面八方射向尚在襁褓中的越王府婚事,更精准地射向李贞。他几乎在一夜之间,从一个人畜无害的“荒唐王爷”,变成了千夫所指、挑战礼法纲常的“国之妖孽”。
越王府门前,一时间车马冷落。往日即便李贞“失宠”,也总有些趋炎附势或观望风色之人前来走动,如今却是门可罗雀,仿佛这座王府沾染了可怕的瘟疫。府内的下人也都惴惴不安,行走间低着头,生怕被外面汹涌的舆论所波及。
然而,处于风暴眼的李贞,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他甚至在接到旨意后的第二天,便吩咐王府长史备下车驾仪仗,他要亲自前往感业寺,迎武才人回府。
王府长史是一位姓周的老学究,闻言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三思啊!如今外面物议如沸,殿下正当避嫌,低调行事!此时大张旗鼓去接人,无疑是火上浇油,恐招致更大的非议和祸端啊!”
李贞扶起周长史,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长史,陛下旨意已下,武氏便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是这越王府的女主人。
若因外界非议,便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承受,本王却缩在府中,岂是丈夫所为?本王不仅要接,还要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地去接!至于非议祸端……”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本王既然敢做,就不怕人言。准备车驾吧。”
感业寺外,早已得到消息的武媚娘,换下了一身缁衣,穿上了一套素雅却合体的湖蓝色襦裙,虽无珠翠点缀,但略施薄粉,已是容光慑人。
她站在寺门内,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针对她和李贞的污言秽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脸上却是一片冰封般的平静。她知道,从她踏出这扇门开始,便再无退路。
当越王府的车驾仪仗出现在感业寺破败的山门前时,周围窥探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达到了顶点。李贞身着亲王常服,从容下车,无视各种复杂的注视,径直走到寺门前。
寺门吱呀一声打开,武媚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阳光照在她脸上,明媚不可方物,却也照出了她眼底深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李贞走上前,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并未急于让她上车,而是微微躬身,伸出手,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手势,目光平和地看着她,声音清晰而稳定:“媚娘,本王来接你回府。”
他没有称“武才人”,而是直呼其名“媚娘”;他没有摆出亲王接纳妾室的居高临下姿态,而是给予了近乎平等的尊重。这个简单的动作和称呼,在此时此刻,胜过千言万语的保证。
武媚娘的心猛地一颤,所有的忐忑和冰封在这一刻悄然融化。她看着李贞那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仿佛外界所有的风雨都与他们无关。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搭在李贞的掌心,微微颔首:“有劳殿下。”
这一刻,无数暗中窥视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些原本抱着看“王爷强纳先帝弃妃”香艳戏码的人,失望了;而更多有心人,则从越王这不合常理的“尊重”中,嗅到了更不寻常的气息。
李贞亲自扶着武媚娘登上马车,然后才转身,目光冷冽地扫过四周,那些窥探的目光竟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车驾启动,在一种诡异的寂静和无数复杂的视线中,缓缓驶向越王府。
接回武媚娘,只是第一步。李贞深知,在这权力场上,没有自己的力量,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皇帝李治那句“满朝风雨,你自己扛”,既是考验,也是默许他可以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他的目光,投向了王府那些散漫的护卫和因为主人“失势”而人心浮动的仆从。尤其是那个因得罪权贵被贬黜、由原主收留的原东宫侍卫赵猛。此人勇武寡言,是块好材料,但仅凭他一人远远不够。
李贞将赵猛召到书房。赵猛依旧是一张冷脸,但眼神深处对李贞昨夜在感业寺和宫中的表现,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赵猛,本王欲组建一支亲王卫队,由你全权负责选拔和操练。人选就从王府现有的护卫、以及你在军中旧部、或是长安城中那些有真本事却不得志的良家子中挑选。人数暂定百人,宁缺毋滥。”李贞开门见山。
赵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皱眉:“殿下,组建卫队,需兵部核准,钱粮器械……”
“兵部那边,本王自会解决。钱粮器械,你列出清单,本王让周长史拨付。本王只要结果。”李贞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本王要的,不是仪仗队,是一支能真正护卫王府、关键时刻能拉出去打仗的铁军!你可能做到?”
赵猛胸膛一挺,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末将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好!”李贞扶起他,“记住三点:第一,绝对忠诚;第二,令行禁止;第三,优渥待遇。凡入选者,饷银翻倍,伤残抚恤,本王一力承担!但若有吃空饷、违军令、欺压百姓者,严惩不贷!”
李贞深知,忠诚光靠嘴说无用,需要制度和利益来保障。他结合现代管理学和心理学,为这支新生的卫队定下了严格的章程和极具诱惑力的激励措施。
接下来的日子,越王府外围依旧风雨飘摇,弹劾李贞的奏章雪片般飞向宫中,但王府内部,尤其是校场之上,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赵猛严格贯彻李贞的意图,选拔极为苛刻,不仅考较武艺骑射,更注重身世清白和心性坚韧。
李贞则几乎每日都会出现在校场,他不是简单地训话,而是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表现。
他会记得那个箭术超群但性格腼腆的年轻士卒的名字,在他表现出色时当众给予嘉奖。
李贞会注意到那个因老伤而动作稍显迟缓的老兵,特意吩咐医官为其诊治,并安排较轻的训导职务。
他将军饷足额、公开地发放到每个人手中,杜绝任何克扣。
李贞甚至亲自设计了更合理的体能训练方法和简单的战术配合套路。
这些看似细微的举动,结合翻倍的饷银和清晰的晋升通道,产生了神奇的效果。
这支新组建的卫队,虽然人数尚少,装备也并非顶尖,但精神面貌却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散漫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归属感、纪律性和对越王个人日益增长的忠诚。
他们看李贞的眼神,不再是看待一个高高在上、或许还有些荒唐的亲王,而是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和信服。
李贞用他的智慧和手段,初步将一群乌合之众,淬炼成了只忠于他个人的核心武力。
这一幕,被偶尔路过校场围墙外的武媚娘看在眼里,她倚在廊柱后,美眸中光彩流转。这个男人,每一次展现出的能力,都远超她的预期。
然而,风暴从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大婚的前夕,王府内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尽管这喜庆被外界的敌意冲淡了不少。李贞正在书房听取周长史关于婚仪准备的汇报,赵猛大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殿下,刚得到消息。御史台十几名御史联名的弹劾奏章,已送呈御前。内容……极其恶毒。”赵猛沉声道。
与此同时,一名派往市井打探消息的伶俐小厮也连滚爬爬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告:
“殿下!不好了!外面……外面都在传,说殿下您纳武娘娘,是……是自比太宗皇帝,有觊觎大宝之心!还说您夜闯感业寺,是去逼迫武娘娘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
周长史闻言,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李贞坐在书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看不出喜怒。
觊觎大宝?这顶帽子,可比“悖逆人伦”要致命得多!
这背后,显然不止是那些清流言官了,定然有更高层次的黑手在推动。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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