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班的课堂，从第一分钟起，就与“魂武修炼”的主流氛围格格不入。
很显然，学院对d班的定位，主抓的重点早已不是如何开发魂武、提升阶位，而是如何让这些“天赋不足”的学生，在未来能够不依赖魂武。
或者说，在魂器几乎提供不了助力的前提下，在这个以魂师为尊的社会夹缝中，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安稳地生活下去。
当别的班级，导师们正激情洋溢地讲解着如何与魂武建立深度共鸣，如何引导魂力淬炼己身，如何辨识阶位瓶颈并寻求突破，甚至已经开始传授基础的魂技运用法门，将无限未来的画卷在学生们面前徐徐展开时……d班的讲台上，李德海只是有气无力地翻着课本。
“这根本就和高中时期一样嘛！”
一个略显尖锐的抱怨声从前排传来。夜天浩抬眼望去，那是一个名叫楚藏锋的同学，觉醒的是一把“生锈铁剑·b级”。
“高中时候的天才和贵族，拥有着充足的自由时间，和自由发展能力。”
“现在他们还是这样的待遇。”
很悲催的是，虽然d班大多数人内心都充满了不甘和失落，但经过现实的残酷打击后，或多或少都开始尝试接受命运的安排，脸上带着认命般的麻木。
“没办法，毕竟他们是天才和贵族嘛”他身边的同学叹着气，无奈的摊手附和着。
但这个楚藏锋不一样。从分班开始，他就一直喋喋不休地声称肯定是魂器检测法阵出了错，反复强调自己体内蕴藏着“隐藏属性”，是被埋没的旷世奇才。
无奈的班导李德海，或许是为了让他死心，或许是为了维持课堂秩序，真的带他去学校的魂器鉴定室又重新测量了一次。
结果毫无意外，依旧是“生锈的铁剑·b级”。
本以为楚藏锋会就此接受现实，没想到他回来后，又立刻找到了新的理论支撑：“我的魂器是成长属性的！现在看起来是b级，那是因为它还处于沉睡期！一旦觉醒，必定石破天惊！”
同学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大多投以麻木或是略带嘲讽的目光，无人理会他的“狂言”。
“我是真的感觉到，身体内有股蠢蠢欲动的感觉。”楚藏锋见再也没人理会他，倔强的小声嘀咕。
夜天浩把玩着手中的空间卡牌，并没有因为同样的境遇而去和他攀谈。他无声的注视着自己的卡牌，看着空间卡牌在自己手掌中旋转的样子。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详细界面上，除了空间卡牌（b）始终没有新的字符出现。
楚藏锋抱怨的“贵族学院”现象，确实存在。在高中时期，普通学校的学生为了考取像天和一高这样的名校，往往需要“早五晚十一”地拼命学习。
而某些拥有特权的贵族学院，学生却可以“早九晚五”，享受着更优渥的资源和平稳的节奏。如今，这种差距在高中阶段，以另一种更残酷的方式被放大了。
而d班的任课老师们，似乎也集体放弃了对学生“天赋”的挖掘。他们并未像其他班级的老师那样，留出大量时间让学生们自行摸索、感悟魂武，相反，他们将所有课时都填满了各种“社会生存学”、“基础魂力常识（理论篇）”、“帝国产业结构与就业分析”、“低阶魂武持有者心理建设”等课程。
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助他们“适应社会”、“认清现实”、“明确自身定位”，理解“天赋的差距无法逾越”、“阶位的提升需要相应资质”、“实力的判断标准多元化”……
但本质上，不过是为了让这些“注定没有大出息”的学生们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同时，老师们也能借此偷懒，省去耗费心力指导修炼的麻烦。
就像今天的“魂武理论基础”课，李德海只是在讲台上随便念了十几分钟课本上关于魂武起源和历史发展的概述，然后便熟练地打开了教室前方的老旧投影仪。
“接下来，大家观看教学视频《魂武的基本分类与能量特征辨识》。要认真看，下课前我会提问。”李德海说完，便坐到讲台后的椅子上，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开始浏览新闻，偶尔端起保温杯喝一口茶水。
泛着蓝光的投影布上，开始播放制作粗糙、内容早已过时的教学影像。那呆板的配音和模糊的画面，让本就沉闷的课堂更添几分昏昏欲睡的气息。
相较于A班那种导师亲身示范、言传身教、充满无限可能的精英教学，d班这种照本宣科、播放录像的放羊式管理，显得格外命苦与凄凉。
以至于全校的教师，除非任务指派，否则没有人愿意来d班任教。甚至，校务会议上，几次三番有人提议，是否干脆取消d班，将这些“资源消耗大于潜在产出”的学生分流到职业技术学校去。
只不过出于帝国“教育公平”的表面文章和一些复杂的内部原因，这个提议始终未能通过。
不过，得益于此种“放弃治疗”般的教学模式，夜天浩反而获得了一种另类的“自由”。
他无需像其他班级的学生那样，立刻投入到紧张的魂力感应和魂器操控练习中，也不必在导师的注视下暴露自己那“扑克牌”的尴尬。
他拥有了大量无人打扰的、可以自行支配的课堂时间。
投影仪的光线在昏暗的教室里摇曳，大部分同学或趴着睡觉，或偷偷玩着终端，或眼神放空地看着投影布。楚藏锋还在低声嘟囔着他的“成长属性”理论，试图吸引旁人的注意。
夜天浩悄然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
意念微动，那张只有他自己能清晰感知和看到的“空间卡牌”，无声无息地浮现在他意识的“视野”中。它依旧是那副灰扑扑、毫不起眼的样子，材质难辨，边缘甚至有些模糊，卡面是一片混沌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深灰。他私下里给它起了个更形象的名字——“扑克牌”。
别人的魂武，哪怕是b级的“厨刀”或“生锈的铁剑”，至少还有个明确的形态，大致能推断出可能的发展方向（哪怕是做厨师或者当个普通铁匠）。
稍微好一点的A级、S级，更是伴随着或简或繁的“技能介绍”或“天赋说明”，如同游戏里的道具，清晰地指明了道路。
而他的“空间卡牌”呢？
除了一个名字，一个冰冷的“b级”评定，再无其他。没有说明书，没有技能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外泄。
它就像一张真正的、废弃的扑克牌，死气沉沉地存在于他的灵魂绑定空间里。
‘空间……卡牌？’夜天浩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空间’属性，按理说应该是极其稀有且强大的能力，无论是储物、瞬移、甚至是空间切割，都足以跻身顶级魂器之列。
可为什么是b级？难道是因为这张卡牌的空间能力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像课本上描述的那样，将一丝微弱的魂力注入卡牌之中。魂力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卡牌依旧灰暗，那片混沌的卡面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甘心，又尝试着用意念沟通，想象着要将桌上的橡皮收入卡牌空间。
精神高度集中，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然而，橡皮纹丝不动，卡牌也毫无反应。仿佛他与魂器之间，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坚厚的壁垒。
‘是因为我的阶位太低？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所谓的‘空间’属性只是检测法阵的一个误判？’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拍打着他的心房。
他回想起李德海的话：“战斗并非唯一的出路。” 是的，他知道。可是，拥有力量，至少意味着选择的权利。拥有保护自己、保护重要之物的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轻易地贴上“废物”的标签，被打发到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学习如何“安稳地接受平庸”。
他不甘心。
这种不甘，并非源于对力量疯狂的渴求，也不是想要站在世界之巅俯瞰众生。
它更源于一种本能——对自身价值被彻底否定的反抗，对命运被轻易定性的抗拒。他那“与世无争”的性格，其内核是“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认定我不配”。而现在，帝国最权威的觉醒仪式，几乎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你，夜天浩，不配拥有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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