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谢无妄的指尖滴落,砸在焦黑的地裂边缘,发出轻微的“滋”声。他靠着雷锤撑住身体,呼吸沉重,每一次都带着铁锈味。叶璃的手还在发抖,掌心那团狐火微弱地跳动着,却始终没有熄灭。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空中尚未消散的螺旋轨迹上。那道由火与雷交织而成的光桥仍在缓缓旋转,像一道未完成的门。就在她凝视的瞬间,胸口突然一热。
心焰罗盘自行浮现。
它没有发出刺眼的光,也没有震动,而是安静地悬在她胸前,金纹流转,如同活物般呼吸。下一刻,一道光影自罗盘中心投射而出,迅速扩展成一片立体的幻象——一座巨大宫殿凭空出现在废墟之上。
宫殿倒悬于一道深不见底的裂隙之中,四周时空扭曲,墙壁由无数符文堆叠而成,层层嵌套,宛如钟楼被翻转过来插入虚空。正门上方,刻着四个古字:双生同频者入。
叶璃屏住呼吸。
这不是幻觉。罗盘传递的信息清晰而冰冷,每一个细节都直接烙进她的意识里。这地方她从未见过,可血脉深处却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仿佛早已认得。
谢无妄察觉到异常,抬眼看她。她的脸色苍白,瞳孔却泛着赤金的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空中,虽然看不到宫殿全貌,但雷锤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几乎脱手而出。
他死死握住锤柄,指节发白。左眼残破的雷纹石开始发热,一股强烈的牵引感从宫殿某处传来,直击他的识海。
“那里……”他声音沙哑,“有我的雷纹石眼。”
叶璃没回头,轻声回应:“还有我的初代心火。”
她的视线被拉向宫殿最深处。在罗盘投影中,核心区域悬浮着一团金色火焰,安静燃烧,不扩散也不熄灭。那是她体内狐火的源头,是初代月神留下的心火本源。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灾星,也不是继承者那么简单——她是钥匙。
两人沉默对视一眼。不需要说话,彼此都懂了。
他们之前以为永夜回廊是封印之地,是用来镇压冥渊的牢笼。但现在看来,它是试炼之门,是初代为后人准备的最终考验。只有双生同频者才能进入,而所谓的“双生”,并非血缘或出身,而是异能共鸣、意志同步的两个人。
风忽然停了。
天空的雷云不再翻滚,而是缓缓退散。九颗星辰在天际连成完整的弧线,最后一颗星亮起时,整条星链骤然发红,如同血管被点燃。一轮血月升起,悬在宫殿投影正上方。
大地微微震颤。
远处的天边,云层开始扭曲,一道巨大的轮廓逐渐显现。那是一只眼睛,血红色,瞳孔呈螺旋状,缓慢睁开,注视着这片战场。冥渊本体来了。
它没有靠近,也没有攻击,只是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谢无妄咳出一口血,抹掉嘴角的湿热,冷笑一声:“它知道我们要去哪了。”
叶璃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胸前的罗盘。投影还未消失,宫殿依旧悬浮在空中,门楣上的字清晰可见。她伸手触碰那道光影,指尖穿过虚影,感受到一股极寒又极热的气流交错而过。
“我们必须进去。”她说。
“你确定?”谢无妄盯着她,“一旦踏入,就没有回头路。里面可能不只是心火和雷纹石眼,还有初代设下的杀局。”
“我知道。”她抬头看他,“但我们已经没有选择。冥渊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大长老也不会停下。刚才的雷劫是警告,也是提示——只有真正开启回廊,才能打破宿命循环。”
谢无妄沉默片刻,慢慢站直身体。他的右臂还在抽搐,左眼彻底失明,可紫瞳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他握紧雷锤,锤头擦过地面,划出一道火星。
“那就走。”他说,“我丢的东西,得亲手拿回来。”
叶璃点头,将罗盘收回体内。光影消散,唯独那句“双生同频者入”仍留在两人心中。她转身面向血月,手中月牙魂器轻轻一震,自动展开成一面短刃形态。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肩并肩站着。他们的影子被血月拉长,重叠在一起,像一把出鞘的刀。
远处,冥渊的巨眼缓缓闭合,云层恢复平静。但它留下的压迫感仍在,像是某种倒计时已经开始。
叶璃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狐火顺着她的手臂爬升,在掌心凝聚成一团稳定的蓝焰。她不再压制它的温度,任其燃烧。
谢无妄也举起雷锤。残存的雷光从锤身蔓延至他的手臂,电弧跳跃,发出低沉的嗡鸣。这一次,雷与火的距离很近,却没有互相排斥。
它们在等待同步。
风重新吹起,卷走废墟上的灰烬。血月高悬,照着这座曾被战火撕裂的高地。两人的呼吸渐渐贴近节奏,心跳频率也开始趋同。
罗盘在叶璃体内稳定运转,不再是被动感应,而是主动指引。它指向东方——归墟的方向。要抵达永夜回廊,必须先开启海眼,激活时空门。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胸口猛然一紧。
罗盘再次震动,不是预警,也不是投影,而是一种召唤。仿佛那座宫殿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决心,正在回应。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异样,侧头看她。她咬着下唇,眼神闪烁,像是听见了什么只有她能听懂的声音。
“怎么了?”他问。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指向血月下的一片虚空。
那里,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悄然浮现,像玻璃上的划痕,横亘在空气之中。裂痕内部透出微弱金光,隐约可见一条长廊的轮廓延伸向未知深处。
门,开了。
谢无妄盯着那道裂痕,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握紧雷锤,脚步向前迈了一步。
叶璃跟上。
他们的影子在血月下拉得更长,一步步逼近那道时空裂痕。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火焰混合的气息,地面微微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苏醒。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裂痕的瞬间,叶璃忽然停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狐火依旧燃烧,可火焰的颜色变了——从幽蓝转为暗金,边缘泛着一丝猩红。
她皱眉,刚想说话。
谢无妄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别动。”他低声说。
他的紫瞳死死盯着裂痕深处。在那里,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缓缓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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