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守护神咒是d.A.训练中最艰难也最触动人心的一部分。当哈利解释需要集中意念于一个最快乐、最强大的记忆时,杰米感到一阵茫然。他的快乐记忆似乎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或是短暂易碎。
他尝试了许多记忆:第一次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在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感受到的温暖;艾莉诺不由分说把他拉进热闹的朋友圈;塞德里克温和地鼓励他;甚至……在蜘蛛尾巷,斯内普教授将那件黑袍扔给他,默许他占有的那个瞬间(这个记忆让他脸颊发烫,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心)。
但似乎都不够强烈。
直到有一次,他回忆起一个非常细微的片段:那是在一年级,他刚拥有护树罗锅雪球不久。一个午后,阳光罕见地透过地窖的窗户,形成一道光柱。雪球挂在他的指间,细小的身体在光线下几乎透明,它信任地、安静地待在那里,发出极其轻微的、满足的咔嗒声。那一刻,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只有一种纯粹的、与一个微小生命连接的宁静和温暖。
他集中精神于这个细微却清晰的瞬间,奋力挥动魔杖,喊道:“呼神护卫!”
这一次,杖尖涌出的不再是稀薄的银色雾气,而是一道清晰、明亮的银光。银光迅速凝聚、塑形,最终化成一只小巧玲珑、活泼灵动的鸟儿。它通体闪烁着纯净的银色光芒,有着圆润的身体和机警的姿态,在空气中轻盈地盘旋了一圈,洒下点点银屑,然后才渐渐消散。
“是一只知更鸟!”赫敏惊喜地叫道。
杰米怔怔地看着守护神消失的地方,胸口被一种陌生而温暖的情绪填满。他成功了。
知更鸟。
这种鸟儿在魔法界和麻瓜世界都有着相似的象征意义——它常被视为希望、新生和复苏的使者,传说中它的胸脯是被鲜血染红,却也带来了新的开始。它们体型虽小,却勇敢无畏,鸣声清脆悦耳,能在严冬中带来生机。
这个形态仿佛是对杰米·伊斯琳本质的映照:他看似怯懦渺小,却内心深处蕴藏着对温暖和光明的渴望,以及一种在逆境中顽强生存、等待复苏的韧性。他的快乐记忆并非轰轰烈烈,而是那些细微的、被庇护的、与生命连接的宁静时刻。
艾莉诺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太棒了,杰米!我就知道你能行!”
杰米看着自己依旧微微发亮的魔杖尖,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他终于也有了一样东西,一样明亮、温暖、能驱散黑暗的东西,哪怕它现在还很小,很短暂。这只银色的知更鸟,仿佛在他心中点亮了一盏小小的、却永不熄灭的灯。
就在杰米还为成功召唤出守护神(尽管是暂时的)而内心充满微弱的喜悦和成就感时,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有求必应屋内原本稳定、专注的训练氛围被猛地撕裂。
先是墙壁上的挂毯剧烈晃动,接着,整个房间开始震动,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外面撞击着城堡。训练用的垫子歪倒,假人模型东倒西歪,学生们惊慌地四处张望,发出恐惧的尖叫。
“怎么回事?!”
“地震了吗?”
“不……不对!”
紧接着,更令人心悸的声音响起——房间一侧那巨大的、映照着窗外(虚幻)景色的玻璃墙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然后在一阵刺耳的碎裂声中,轰然破碎!
“啊——!”
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溅,学生们惊慌失措地躲避。寒风从破口处呼啸而入,吹散了屋内的温暖,也带来了外面走廊的嘈杂声和……乌姆里奇那尖利、得意洋洋的嗓音!
“抓住他们!一个也别放跑!”
是调查行动组!他们找到了这里!
“快跑!”哈利声嘶力竭地大喊,试图组织大家从唯一的门口撤离,但门口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调查行动组成员堵住,他们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魔杖指向混乱的人群。
杰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刚才召唤守护神的喜悦被冰冷的恐惧彻底取代。他下意识地看向艾莉诺,看到她同样苍白的脸。他们被包围了!
混乱中,有人试图反抗,咒语的光芒四处乱飞;有人试图躲藏,挤在倒塌的垫子后面;更多的则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绝望地寻找着出口。
乌姆里奇那粉红色的、臃肿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玻璃墙外,她站在一群调查行动组成员中间,脸上挂着胜利者般令人作呕的假笑,鼓胀的眼睛扫视着屋内每一个惊慌失措的学生,像是在清点她的战利品。
d.A.,这个承载着希望和反抗的秘密基地,在成立后不久,就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而杰米,和他所有的同伴一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那场在有求必应屋的围剿以d.A.全军覆没告终。所有人都被他抓走了,包括哈利、赫敏、罗恩、艾莉诺、杰米,以及每一个参与集会的学生。他们被粗暴地押解着,穿过窃窃私语、面露惊恐的其他学生面前,成为了乌姆里奇“整顿校风”的活生生的例子。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当魔法部部长福吉亲自带着傲罗来到霍格沃茨,意图逮捕哈利时,邓布利多校长站了出来。他平静却坚定地宣布,d.A.是他一手组织、策划的,目的是为了对抗魔法部(他并未提及伏地魔,因为福吉拒绝相信)。
邓布利多帮哈利背了锅。
在福吉下令逮捕他的瞬间,邓布利多施展了强大的魔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幻影般突然就不见了,只留下惊愕的部长、愤怒的乌姆里奇和一片哗然的师生。
邓布利多的“逃亡”使得权力出现了真空。
然后学校就由乌姆里奇管理。
她立刻攫取了最高权力,自封为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兼校长(代理)。教育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颁布,霍格沃茨彻底变成了一座被严密监控的堡垒。调查行动组的权力极大膨胀,他们可以任意扣分、关禁闭,甚至体罚学生。
作为对d.A.的公开惩戒和“思想改造”,所有参与邓布利多军的人都被聚集在礼堂里。长桌被清开,他们被迫坐在冰冷的长凳上,面前放着一种特制的羊皮纸和黑色的羽毛笔。
乌姆里奇站在教工席前,用她那甜腻的嗓音宣布了惩罚内容:他们必须反复书写一行字——
“我不可以撒谎。” (I must not tell lies.)
但这并非普通的书写。那特制的笔具有邪恶的魔法,它不会使用墨水,而是直接吸取书写者的血液作为墨汁,并且将这句话深深刻在书写者的手背上,如同纹身,伤口会愈合,但痕迹会反复出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礼堂里回荡着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学生们因疼痛而发出的细微抽气声和压抑的哽咽。杰米看着自己左手背上渗出的血珠迅速形成字迹,感受到那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着牙,没有哭出声。他看向旁边的艾莉诺,她也同样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挺直着背。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一种无声的压抑愤怒。这一刻,霍格沃茨的礼堂不再是举行盛宴和庆典的地方,它变成了一个刑场,一个试图用痛苦和恐惧来扼杀真理、驯服思想的牢笼。
地窖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阴郁怒气。西弗勒斯·斯内普刚刚结束了对波特那令人极度不悦的摄神取念辅导。被迫再次窥见那些与他厌恶的詹姆斯·波特相关的记忆已足够恶心,而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那小子贫乏的大脑防御术让他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一些他自己的、绝不愿被任何人知晓的经历——那些关于欺凌、羞辱、以及……莉莉的记忆片段。波特那混合着同情和好奇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他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和未消的怒火,回到办公室,黑袍因他急促的步伐而翻滚。
先是看见,杰米正蜷在角落的沙发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左手背上涂抹着什么药膏。 那专注而略显笨拙的样子,以及空气中隐隐飘来的、治疗药水特有的清新气味,让他皱紧了眉头。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书桌,定格在了桌面上的一张纸条上。
那张纸条和他之前塞进门缝的材质一样,显然是杰米留下的。但上面的内容,与他报告黑袍被没收的那张截然不同。字迹似乎因为书写者的手部不适而有些歪斜颤抖,但依旧能辨认清楚:
‘我不可以去d.A.。’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不可以撒谎。’ 这句话被反复书写,墨迹(或者说,是干涸的血迹)深深浸透了羊皮纸,甚至能看出笔划的深刻轮廓,仿佛书写者被强迫着、用尽力气写下了无数遍。
斯内普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乌姆里奇那个女人的“杰作”。那种特制的、以血液为墨、将惩罚刻入皮肤的羽毛笔。他对此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沙发上的杰米。此刻他才注意到,杰米左手背上的皮肤明显红肿破皮,甚至能看到隐约渗出的血丝和那行魔法留下的、尚未完全消退的“我不可以撒谎” 的淡红色痕迹。少年正努力地用治疗药膏涂抹,试图缓解那持续的刺痛和不适。
黑袍被夺走的报告。
手上乌姆里奇留下的惩罚痕迹。
还有这张写着被强迫话语的、浸透着无声反抗的纸条。
这三样东西叠加在一起,像三把不同的钥匙,同时插进了斯内普那扇紧闭的心门,拧动了他胸腔里那团本就因波特而燃烧的怒火,并将其导向了一个更具体、更危险的方向。
他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但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愤怒和某种冰冷决意的气息而再次降低了温度。他那双黑色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先是从那张纸条,缓缓移到了杰米受伤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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