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柳树村后,林异没有立刻去下一个村子,而是先回了趟家。他的家在三十里外的林家庄,自从去年被送到黄林寺,已经快一年没见过爹娘了。走到村口,熟悉的老柳树还在,几个小孩在树下玩耍,看到林异背着行囊走来,都好奇地打量他,却不敢接近。
“你是……小异?”一个正在纳鞋底的大娘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林异笑着点头:“柳大娘,是我。”离开一年,柳大娘的容貌一点未变,只是鬓边多了几根白丝。
“哎呀,真是小异!”柳大娘一边打量一边放下针线站起来,狐疑不定:“你爹娘天天念叨你呢,快回家去吧,他们在家呢。”
林异谢过柳大娘,加快脚步往家走。推开熟悉的柴门,母亲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他进来,手里的鸡食盆“哐当”掉在地上。“小异?我的儿!”母亲扑过来抱住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父亲从屋里跑过来,看到林异也是眼圈发红:“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瞅了一眼父亲,赶紧把林异拉进了怀里。
进了屋,母亲拉着林异的手问个不停:“在寺里苦不苦?有没有人欺负你?那些鬼怪怕不拍?它们有没有害你?你看你瘦的,是不是没吃饱饭?”
林异把在黄林寺的经历简单说了说,隐去了那些惊险的鬼怪情节,只说跟着师傅学本事,练扎针画符。“娘,我现在可厉害了,能帮人解决怪事呢,鬼怪都不敢接近我了。”他掏出玄阳给的桃木剑,“你看,师傅还送我法器了。”
父亲摸着桃木剑,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的伤疤:“儿啊,你真是命苦,要不咱你能看见鬼怪,真不想让你离家,在家安安分分种地多好,看把你瘦的!在家里,好好让你娘做些肉食补补。”
“爹,我学了一身本事,能帮到人,这是好事啊。”林异认真地说,“你们别担心,师傅教了我护身的法子,师兄也教我画符,鬼怪近不了我的身,我已经不再怕它们了。”
母亲抹着眼泪去做饭,父亲拉着林异问起黄林寺的事。林异说了玄阳的严厉、了悟的照顾,还有了尘的别扭——他没说的是,了尘总因为玄阳更看重他而处处针对他,尤其是在玄阳教他镇魂针之后,了尘的敌意就更明显了。
林异在家住了半月,每天母亲都做了很多好吃的推给他,一年的黄林寺清汤寡水,林异显得有些营养不良,渐渐地他的脸色红润起来。林异没有忘记师傅让他出来历练的教导,林异准备继续上路。
临走时,母亲给他装了满满一包干粮,父亲塞给他一些钱:“路上小心,好好照顾好自己。”林异跪下给爹娘磕了头,背着行囊再次出发。
他一路向西,专挑那些偏僻的村子和坟地走。玄阳说过,这种地方阴气重,容易积聚魂魄,正好适合历练。这天傍晚,他走到一片乱葬岗,天色阴沉,风吹过坟头的纸幡“哗啦啦”响,看着格外渗人。
“有人吗?”林异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像是个小女孩在哭着喊。
荒山野岭的,肯定有蹊跷,林异握紧桃木剑,循着声音走去。在一座新坟后面,他看到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泣。
“小妹妹,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小女孩抬起头,脸白得像纸:“你能看见我?我找不到家了,哥哥能送我回家吗?”
林异心里一动,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小女孩独自一个鬼魂,确实有些可伶,决定帮帮她,以防万一,他掏出张符纸:“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去。”
“就在前面的村子。”小女孩指了指西边,站起来往前走。林异跟着她走,发现她走路没有声音,脚不沾地。
“你去世多久了?”林异开门见山。
小女孩身子在前面走,头却旋转了过来,显得有些愤怒,视乎在怪林异多事。
“我是黄林寺弟子,我来超渡你吧。”林异举起符纸,“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我帮你。”
小女孩的哭声变成尖叫:“我是被人害死的!他把我埋在这里,还抢走了我的银锁!”她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树,“银锁就在树洞里!”
林异走到树前,果然在树洞里摸到个银锁,上面刻着个“莲”字。“谁害了你?”
“是村里的王二麻子!”小女孩激动地说,“他见我爹给我买了新的长命锁,就像赞为己有,他把我骗到这儿,抢了我的锁,怕事情败露,就掐住我的脖子,我呼吸不过来……”
林异记下名字:“我会把长命锁还给你爹娘,再去报官抓他。你安心去吧,别再留在这里了,夜里很害怕。”不待小女孩同意,他点燃超度符,小女孩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变淡,最后对着他鞠了一躬,消失了。
第二天林异去了附近的王家村,找到村长跑腿报官。果然没多久,官差就抓住了王二麻子,他还招认了其他偷鸡摸狗的事。小女孩的爹娘来感谢林异,想给他跪下磕头,被林异拒绝了。林异把长命锁还给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离开王家村,林异继续往前走。这天夜里,他在一座破庙里过夜,刚铺好草堆,就听到墙角有动静。
“谁在那儿?”
墙角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小伙子,能给口饭吃吗?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林异掏出干粮递过去,老太太接过干粮却不吃,只是盯着他看。“你不是人吧?”林异拿出桃木剑。
老太太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是这破庙的守庙鬼。前几天来了个恶鬼,占了我的地方,把我赶出来了,我无家可归啊。”
“什么恶鬼?”林异问。
“是个吊死鬼,穿黑衣服,舌头伸得老长。”老太太害怕地说,“他说要找替身,已经害死两个过路人了!”
林异握紧桃木剑:“带我去看看吧。”
老太太领着他往庙后走,走到一口枯井边停下:“他就在井里。”
林异刚靠近枯井,就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井里传来“呜呜”的抽泣声。“出来!”他把符纸靠进井沿,井里突然冒出个黑影,舌头真的伸得老长,朝着林异扑过来。
“孽障!”林异挥剑砍去,桃木剑砍在黑影身上,发出“滋啦”的响声。黑影尖叫着后退,林异趁机把镇邪符贴在井口:“再敢害人,定不饶你!”
黑影在井里撞来撞去,最后没了动静。老太太给林异作揖:“谢谢你啊,小师傅,我终于能回家了。”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破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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