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卡片躺在地上,编号尾数“L-9-01”在微弱蓝光下泛着冷色,像一颗被遗忘的心脏。陈无戈没去捡,右手已经按在短匕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陈无戈盯着那块残片,左腿伤口渗出的血顺着裤管滑到脚踝,一滴,砸在芯片边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在他耳膜里炸开。
陈无戈蹲下,刀尖挑起芯片,顺势刮下一片碎屑。配电箱破损线路裸露在外,铜丝扭曲如枯藤,仿佛某种活物正在挣扎爬行。陈无戈把碎屑塞进接点缝隙,手腕一抖,短匕划过电极,火花猛地蹿起,带着焦糊味和一丝陌生的甜腥气——像是铁锈混着旧年雨水的味道。
监控信号开始跳动。
三秒后,通风管道出口的电磁感应网出现短暂盲区。陈无戈背起林墨,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震动间隙里。影兵无声散开,两具探路,一具断后。排水管入口锈蚀严重,陈无戈用肩顶开半塌的铁栅,钻了进去。
管壁湿滑,污水没过脚背,冰冷刺骨。陈无戈贴着侧壁前行,膝盖压住旧伤,咬牙忍住抽痛——那是三年前在黑市废墟里留下的印记,至今仍会在雨天隐隐作痛。前方五十米处有光——不是照明灯,是机甲引擎启动时泄露的灵能辉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陈无戈。
陈无戈停下脚步,抬手打出暗号,影兵立刻回撤。
二十架商盟机甲呈扇形推进,第三代外骨骼搭载能量护盾发生器,地面被履带碾出深沟,如同大地裂开的伤口。领头的是台指挥型,肩部铭文刻着“赵”字变体符,线条锋利如刀,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扩音器响起:“非法持有古遗科技者,立即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排污口窜出,直扑街角监控终端。
是那块包裹齿轮的布条,被陈无戈提前抛了出去。
侦察机甲感应到紫光波动,自动转向拾取。机械臂刚触碰到布条,潜伏其中的影兵猛然暴起,化作细流钻入能源接口。电容过载,爆炸声炸开夜幕,火舌舔舐空气,发出类似婴儿啼哭般的嘶鸣。
火光中,其余机甲集体启动护盾,集火扫射。子弹撕裂空气,打在废弃货柜上溅起火星,有的甚至嵌进了混凝土墙体,嗡鸣不止。陈无戈站在拐角阴影里,嘴角扯了一下——不是笑,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陈无戈闭眼,意识沉入胸口。
影源核心剧烈搏动,像一头苏醒的猛兽,在胸腔内低吼。十具影兵自虚空中浮现,不再分散行动,而是如潮水般涌向机甲群。它们专挑关节缝隙、散热口、能源管线连接处突袭,每一次穿透都引发内部短路。一台机甲突然跪地,液压油喷溅而出,染红地面;另一台背部冒烟,驾驶员狂拍控制面板,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操纵杆。
但第三代护盾终究难破。普通影兵撞上去,只留下涟漪般的波纹,随即被反震力撕碎两具。陈无戈眉头一拧,脑中闪过密室里那具鞠躬的影兵——它们有自己的战斗本能,不是工具,更像是某种古老意志的延伸。
不能再一个一个控了。
陈无戈下达指令:“自主进化。”
命令刚落,两具影兵在高速突袭中猛然相撞。没有消散,反而融合成一道凝实黑刃,通体漆黑,边缘泛着暗紫光晕。这道刃影瞬间加速,刺向最近一台机甲的核心舱连接环。
咔!
护盾破裂,黑刃贯穿驾驶舱。驾驶员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被切断。灵能电池开始泄漏,整台机甲冒起青烟,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巨兽。
第二对影兵融合,第三对紧随其后。五道黑刃在战场穿梭,每一击都精准命中薄弱节点。机甲群阵型大乱,护盾切换频率跟不上攻击节奏。有人试图呼叫支援,却被系统强制中断通讯。
指挥机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试图后撤。但它刚转身,第四道黑刃已从背后切入,切断主控线路。驾驶舱内警报狂响,驾驶员拼命拉杆,却无法阻止系统锁死。
第五道黑刃锁定它。
陈无戈睁眼,低声吐出两个字:“斩首。”
黑刃划破空气,直插指挥机甲核心舱。这一次,穿透的不只是金属,还有过载的灵能回路。紫色洪流自舱内爆发,瞬间吞没整条街道。建筑崩塌,玻璃炸裂,热浪掀翻路边残骸。陈无戈抬臂挡脸,风衣一角被气浪点燃。陈无戈一脚踩灭火焰,迅速将林墨护在身下,借倒塌墙体遮蔽冲击波。
烟尘冲天而起。
等视线恢复,战场上只剩焦黑残骸。二十架机甲全毁,多数炸成零件堆。五道黑刃完成任务后缓缓消散,其中三具陷入休眠,一具彻底湮灭。陈无戈的体内传来一阵空虚感,像是被人抽走半条命——这不是单纯的疲惫,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剥离。
陈无戈靠着断墙坐下,喘了两口气,伸手摸向怀中。古卷还在,齿轮也完好。陈无戈掏出布条检查,紫光微弱,但坐标未失。
远处传来警笛声,应该是边境巡防队察觉异常。但他没动。左手缓缓握紧,将身份芯片残片捏成粉末,撒向风中——那一刻,陈无戈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有些账,只能亲手清。”
陈无戈站起身,重新背好林墨。最后一具影兵浮现在身旁,化作黑雾裹住两人。雾气流动,掩去身形,悄然融入夜色。
废墟尽头,一座废弃信号塔孤零零立着。风吹动断裂的电缆,发出轻微摩擦声,像某种低语。陈无戈停下步腿,低头看林墨的脸——依旧昏迷,呼吸平稳。然后抬头望向荒城方向,那里灯火稀疏,像埋在灰土里的碎玻璃。
风更大了。
陈无戈解下风衣,盖在林墨身上,右手始终按在短匕柄上。影兵在前方开路,速度加快。前方三百米就是黑市边界,再过去便是无人荒道。
突然,陈无戈脚步一顿。
前方地面有一串新鲜脚印,不是靴印,是赤足痕迹,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走出来。陈无戈蹲下,手指抹过脚印边缘——带着淡淡绿意,和矿洞里那种藤蔓分泌液气味相同。他眯眼,鼻腔微微抽动,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这片废土的气息:一种混合着腐叶与金属锈蚀的独特清香。
这不是逃亡者的足迹,更像是……一种标记。
陈无戈站起身,正要绕行,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从前面,是从背后。
陈无戈猛地回头。
信号塔顶端,站着一个人影。穿灰色长袍,脸藏在兜帽阴影下,双手垂落,指尖滴着水。那人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陈无戈不动。
风卷起陈无戈的衣角,露出腰间短匕的寒光。影兵悄然围拢,却没有发起攻击。他知道,对方能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
那人缓缓放下手,指尖在地上轻轻一点。
地面湿痕迅速蔓延,形成一行符号——和古卷上的符文极其相似,只是更加复杂,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印记。
这一刻,陈无戈第一次感到心跳之外的另一种震颤: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久违的敬畏。
陈无戈低声问灰色长袍人:“你是谁?”
那人没回答,只留下一句飘忽的声音:
“你欠的债,不该由你一个人还。”
风停了一瞬,又吹了起来。
他继续向前,影兵在前,林墨在背,脚下踏着灰烬与真相的边界。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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