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刃插进地缝的那一刻,陈无戈的意识仿佛被抽成了空壳,不是死亡,而是某种更可怕的失重——像是灵魂从身体里被硬生生撕下来,悬在虚无中飘荡。他没有呼吸,也感受不到心跳,甚至连痛觉都模糊得如同旧梦残片。但他知道,自己还在。
不是靠血肉,而是靠着一根从战刃延伸出来的线——细如发丝,却坚韧得不可思议,像一根活着的神经末梢,在黑暗里顽强地跳动着。
陈无戈顺着这根线,一点一点往回爬。
不是用脚,也不是用手,是用意识把自己拼回来。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自己”,像被风吹碎的纸片,一片一片漂浮在废墟深处。每找回一块,陈无戈就清醒一分,就像有人在他脑髓里重新点燃了一盏灯。他不再挣扎睁眼,也不再试图动手指。他知道,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死,而是被人发现。
上面有动静。
金属摩擦的声音,脚步踩碎石头的声响,还有探测杆敲击地面的节奏——那是财阀清理队的例行扫描。一台机甲停在他藏身之地不到五米远,液压臂缓缓掀开一块烧焦的装甲板,火星簌簌落下,灰烬如雪般洒在陈无戈的意识边缘。
陈无戈屏住呼吸般的意识,像块石头一样死死压在晶簇夹层中,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三长两短的震动又来了——来自右边输气管的方向。是林墨在发暗号。频率还是老样子,但力道轻了许多,像是怕惊醒什么。
他知道,这是在告诉他:你还活着,别散。
就在陈无戈的意识快要再次滑走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不是疼,也不是刺,而是一种暖暖的感觉,就像有人把一块温热的铁片轻轻贴在了心口。紧接着,掌心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
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
那是金属做的,边缘光滑,中间刻着一圈螺旋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明留下的符号。它安静地躺在他虚幻的手上,泛着淡淡的紫光,不刺眼,却稳稳地存在着,不像幻觉。
这不是影兵,也不是战刃的残影。
它是真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而且……它认识他。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段加密信号自动接通了。声音穿过岩层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得像贴着耳朵说话:
“你果然……是唯一能激活它的人。”
是林墨的声音。
沙哑,压抑,尾音微微发抖。不像平时那样冷静带刺,也不像战斗时那么急促。这一句话说出来,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
陈无戈没有回应。
他不能。现在的意识太弱了,强行传念会暴露自己。密钥刚出现,能量还不稳定。他只能把所有情绪压下去,像捂住一团火,不让它冒烟。
但他做了一件事。
陈无戈把那枚密钥轻轻贴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曾经跳动着他的心脏。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密钥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发光,也不是发热,而是一种奇妙的共鸣,像是钥匙终于碰到了属于它的锁孔。哪怕还没转动,锁芯也认出了主人。
头顶的晶簇微微颤动。
紫光一闪,又消失。
探测杆突然停了。
一个技术员蹲下身,把探头对准裂缝。他动作很慢,手指悬在记录键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陈无戈立刻切断了和密钥的深层连接。
不是完全断开,而是把能量降到最低,只留一丝微弱的共鸣,像从呼吸变成屏息。他不再去“握”它,而是让它静静地浮在意识边缘,像一块沉底的石头。
晶簇停止震动。
灰尘落定。
技术员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移开了探头。他站起身,朝机甲挥手,示意继续推进。
危机过去了。
陈无戈缓缓放松了紧绷的意识。他知道刚才有多险。差一点,陈无戈就暴露了。这东西不是武器,也不是护盾,它是“身份”的证明——而在这个世界,身份有时候比命还危险。
陈无戈开始回想。
不是想战斗,也不是想父母的死,而是想起林墨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眼神。
那天,陈无戈在荒城的废墟里救了一个右手机械义肢的男人。对方咳着血,盯着陈无戈的影兵看了足足十秒,才低声说:“你体内的东西……不该存在。”
那时候陈无戈以为那是惊讶。
现在想来,那是确认。
密钥在陈无戈的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思绪。他没有急着去研究它的功能,也没问它从哪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会在他手里?
答案不在数据里,而在时间里。
二十年前,林墨曾参与过一个叫“活体钥匙”的项目。那时林墨还不是逃亡者,而是霍氏集团核心实验室的基因工程师。后来项目被封,资料全毁,参与者要么失踪,要么被调走。而他,因为拒绝签保密协议,背上叛逃罪名,一路逃到荒城。
陈无戈一直以为自己的能力是意外觉醒。
但如果……从一开始,陈无戈就已经被设计好了呢?
如果影源核心不是远古遗迹,而是当年那个项目的延续?
如果陈无戈的父母,不是因为半袋灵能米被杀,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太多?
陈无戈把这些念头压下去。
现在不是深挖真相的时候。
陈无戈必须先让自己稳下来。
陈无戈把密钥收回意识深处,不再让它外显。然后,陈无戈试着连接战刃。
距离很远,信号微弱,但那把刀还在。刀柄上的纹路是他亲手刻的,每一划都带着回忆。陈无戈顺着那份熟悉的感觉,一点点把自己的意识锚定回去。
就在这时,密钥突然自主闪了一下。
不是光,也不是震动,而是一段信息,极短极快,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
【基因序列匹配完成】
【宿主权限:激活】
【指令等待输入】
陈无戈猛地一震。
不是害怕,而是确认。
他不是实验品。
他是被选中的。
林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录音,低得几乎听不清:“等你回来。”
不是“活下去”,也不是“小心”,而是“回来”。
这两个字,重得像山。
他知道林墨已经切断了所有对外通讯。基地没人知道他还活着,也没人知道密钥被激活。一旦消息泄露,财阀会立刻派大军来掘地三尺。林墨在赌,赌他能在彻底崩溃前凝聚意识,赌密钥不会反噬,赌他们还有时间。
时间。
陈无戈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身体还没恢复,影兵也没回来,陈无戈像个没有壳的灵魂。密钥给了他身份,却没给他力量。真正的挑战不是外面的敌人,而是他自己——他能不能相信,自己不只是个容器?
陈无戈想起影兵为他撕开空间通道的那一幕。
十二道残影,用自己的消散,换陈无戈一线生机。
它们不是工具,不是兵器,是陪他战斗过的兄弟。
陈无戈把手放在密钥上,低声说:“我不是钥匙。”
声音没出口,但在意识深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铁砧上。
“我是持钥之人。”
陈无戈话音落下的瞬间,影源核心在虚空中轻轻一震。
第一缕黑雾,从晶簇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它没有成形,也没有行动,只是静静地漂浮在那里,像一缕烟,却又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
陈无戈“看”着影兵。
他知道,这是第一个回来的影兵。
不是他召唤的,而是感应到陈无戈的意识稳定了,自己找回来的。
它不动,他也不动。
一人一影,在地下七米的废墟里,默默对峙着,又像是久别重逢。
远处,探测车的引擎声隐约传来。
林墨派的那辆车,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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