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鸣声还在主控台回荡,像是某种远古战鼓的余音,在金属墙壁间反复撞击,最终沉入耳膜深处。屏幕上东侧热源的红点已连成一片,像一条缓缓爬行的血蛇,无声地吞噬着沙丘边缘的寂静。
陈无戈没看林墨,也没说话。陈无戈只是抬手按在控制接口上——那是一个嵌入式神经触点,能直接接入影兵感知网络。刹那间,三百米外的沙地上,一队骑兵正列阵前行,马蹄掀起低矮尘浪,旗帜猎猎作响,仿佛不是人在行军,而是一群活着的风暴。
“五百人。”陈无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沙吞没,“全武装,重甲骑。”
林墨手指在操作屏上滑动,调出轨迹分析图,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走的是旧商道,路线笔直,故意暴露行踪。不是来谈判的。”
“是来立规矩。”陈无戈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墙边战术板,指尖划过东南方向的沙谷地形——那里有一道天然裂痕,三面环丘,形似巨兽之口,“他们要我露面,要我应战,要我在全军面前低头。”
林墨抬头:“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们进来。”陈无戈盯着那片三面环丘的谷地,目光锐利如刀,“门打开一半就行。”
命令很快传下去。外围施工通道全部关闭,矿车拖进掩体,监控阵列切换至战斗模式。六具高阶影兵无声撤离警戒线,潜入东南沙丘后方——正是伏击圈预设位置。它们藏在岩层阴影里,能量波动被林墨手动调至最低阈值,连系统扫描都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如同幽灵在沙粒间呼吸。
营地表面恢复死寂,只有风沙拍打合金墙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祷词。
半小时后,敌骑抵达基地外五百米处,停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名披着灰狼皮的壮汉,脸上刻着三道刀疤,手里拎着一把双刃战斧。他策马上前几步,扯开嗓子吼道:
“陈无戈!我知道你在里面!荒原不讲道理,只认拳头!交出矿脉控制权,自缚出降,我留你全尸!否则——”酋长猛地扬起战斧,指向能量塔架,“踏平你这狗窝,一个不留!”
声音通过广播系统传进主控室,穿透厚重合金门板,砸在每个人的胸口。
林墨皱眉:“他在逼你出战。”
“他知道我不可能现在出去。”陈无戈站在塔架阴影下,目光冷峻,仿佛早已看透对方的野心,“所以他才敢这么喊。他要的不是谈判,是羞辱。”
陈无戈抬起右手,轻轻敲了两下控制台边缘——那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也是某种仪式般的信号。
下一秒,一具影兵悄然启动。它绕到敌军右翼远处的沙丘顶,短暂现身,制造出一道模糊黑影,又迅速隐去。紧接着,另外两具影兵交替闪现,如同夜行兽类,在沙丘间来回穿梭,每一次出现都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感,像是某种古老部落的祭祀舞蹈。
骑兵阵中立刻出现骚动。
有人举枪瞄准,有人回头请示,更有几名斥候策马欲出。
“他们在查探虚实。”林墨盯着监控画面,眉头紧锁,“但主力没动。”
“等。”陈无戈摇头,语气平静却藏着锋芒,“再加一把火。”
陈无戈闭眼,意识沉入影源核心——那是他与影兵之间唯一的纽带,连接着数百个战场碎片的记忆。这一次,陈无戈重新调动那具位于右翼的影兵。这一次,陈无戈不再隐藏,而是大步奔袭,在沙丘顶端连续闪现三次,每一次停留都超过半秒,仿佛传递某种暗号。随后,它做出一个明显的“撤退”动作,转身疾驰而去,像是被发现的斥候,又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挑衅。
敌酋双眼骤然睁大。
“好啊!”酋长怒吼,“陈无戈竟敢派探子窥探军情?还敢装神弄鬼?!”他猛地掉转马头,战斧高举,“全军听令——给我压上去!活捉此人,悬首营门!”
骑兵群轰然响应,铁蹄砸地,卷起漫天黄沙,宛如一场移动的沙暴。
五百人列队冲锋,直扑那片沙丘——正是通往东南沙谷的入口。
林墨盯着屏幕,低声汇报道:“他们分兵了,三组斥候往南北两侧散开,主力直冲幻象区域。”
“正中下怀。”陈无戈睁开眼,嘴角微扬,眼角的旧伤隐隐泛红,像是伤口正在愈合时残留的痛觉,“告诉埋伏组,准备接敌。”
他没有下令全面出击,也没有调动所有影兵。他知道,真正的杀局不在外面,而在谷底。
东南沙谷地势狭窄,两侧岩壁陡峭,仅有一条宽不足三十米的通道贯穿其中。一旦进入,退路极易被封。而此刻,那五百骑兵已尽数踏入谷口,毫无察觉前方等待他们的不是大军,而是寂静的死亡陷阱。
林墨低声汇报:“伏击阵列已就位,六具高阶影兵完成隐蔽部署,同步率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二以上。震波器、断路桩、电磁绊索全部激活,只等指令。”
陈无戈点头,手指搭在控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仿佛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力量。
陈无戈回忆起昨夜破译的记忆片段——第54章从濒死掠夺者脑中提取的画面:邻部酋长乌烈,性格暴戾,最恨被人轻视。曾有一名副官建议暂缓进攻,被他当场斩首示众。此人不怕强敌,只怕丢脸。
所以,他才会对幻象反应如此激烈。
所以,他才会不顾劝阻,全军压上。
“他不是来打仗的。”陈无戈低声说,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他是来逞威风的。”
林墨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现在收网?”
“还不急。”陈无戈盯着屏幕,目光如刀,“让他们再往里走三百米。等他们完全挤进谷底,前后无法呼应,再动手。”
林墨没再问,默默调整监控焦距,锁定敌军前锋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骑兵队伍不断深入,尘烟滚滚,喧嚣震耳。敌酋亲自带队,战斧挥舞,狂笑声穿透风沙,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
突然,一名副官策马上前,伸手拦住:“首领,谷内太窄,若遭伏击……”
“闭嘴!”乌烈怒喝,眼中凶光暴涨,“刚才那些黑影你没看见?那是他们的主力!他们怕了!这才故布疑阵想吓退我们!”他瞪着眼睛,声音嘶哑,“谁再敢言退,斩立决!”
副官咬牙退下。
队伍继续前进。
主控室内,气氛凝固。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陈无戈依旧站着,手始终没离开控制台。陈无戈的左脸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像一道封印,压着即将喷发的杀意。那是十年前一次失败突袭留下的印记,也是他唯一承认的软肋——因为那次,他没能救下一个孩子。
林墨忽然低声提醒:“他们前锋已过中央裂口,后队正在进入谷口。再往前,就是断崖区。”
“够了。”陈无戈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像雷鸣炸响在空旷的主控室。
陈无戈五指收紧,掌心压下控制接口。
六具高阶影兵同时启动,悄无声息地切入敌军阵型后方。它们不攻击,不现身,只是沿着预定路线快速穿插,将整个骑兵队伍分割成三段——前段、中段、后段,彼此失联,首尾难顾。
与此同时,埋设在谷口的震波器开始充能,电磁绊索进入激活倒计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电流感,像是大地在喘息。
“通知所有人。”陈无戈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准备收网。”
林墨迅速按下通讯键,向各小组传达指令。
主控台上的指示灯由蓝转红,伏击系统进入最终待命状态。
陈无戈收回手,转身走向主控室中央的操作席。他坐下,右手搭在影源核心接口上,左手悬于控制面板上方,指尖距离启动键仅半寸。
屏幕上,敌军主力已完全进入谷底,密集如蚁群。前锋接近断崖,后队尚未完全入谷,整支队伍被地形拉成一条长线,首尾难顾。
风沙更大了,遮蔽了天空。
林墨看着数据流,低声汇报道:“影兵同步率稳定,伏击阵列准备就绪。”
陈无戈没回应。
陈无戈盯着屏幕,眼神冰冷,像一把出鞘未出的刀。
陈无戈的手指,缓缓落向启动键。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只有心跳声,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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