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像坏掉的收音机,听得人心里发慌。
不是杂音,是某种活着的东西在呼吸——它不说话,却让你听见自己的心跳。
陈无戈一动没动,手指还紧紧扣在短匕的柄上。那刀面早已磨出岁月的包浆,刃口微卷,像是被无数次血与火淬炼过。耳朵里的微型接收器已经切断了信号,可刚才那一声惨叫还在他脑子里回荡——不是幻听,是记忆深处残留的痛觉神经在尖叫:是鼠标的声音,断得特别突然,不像被干扰,更像是……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硬生生掐断的。
陈无戈缓缓睁开眼,火光在岩壁上跳了跳,映出刀面上一道细细的划痕。那不是新伤,是旧的,一直没修。陈无戈盯着那道痕迹,闭上眼,启动体内的影源核心,把刚才那段残缺的音频重新调出来,一帧一帧地回放。
声音波形扭曲的位置,竟然和林墨上次通话时一模一样——都是在“自毁程序”四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但这次不一样。这一次,陈无戈发现了异常:有一个隐藏在底层协议里的转发节点,伪装成反抗军的中继站,实际上却把所有请求都引向了一台未知的主机。
这不是巧合,是陷阱。
对方早就知道他们会查,也知道谁会忍不住冲进来救人。鼠标年轻、技术好,但太冲动,一定会去。而他们就等着那一刻,反手一击,直接拿下。
陈无戈慢慢抬起左手,皮肤冰冷得吓人,晶化的紫色纹路已经爬到了锁骨下方,血管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陈无戈没有按下去压制,反而顺着那股寒意,让意识沉下去,贴着影源核心的节奏,逆向追踪那条数据流。
信号来自西区深处,频率稳定,每七秒扫描一次,像心跳一样规律。这不是普通的干扰,而是专门针对影兵操控频段设计的屏蔽系统。普通人根本做不到这种精度,除非……有人提前拿到了影兵的操作协议。
陈无戈闭上眼,唤出最后一具干净的影兵。
黑雾从岩缝里悄悄渗出,贴着地面滑来,钻进陈无戈的后颈。这具影兵从未接触过主控系统,也没被污染,是最安全的一具。陈无戈下令:沿着能源管线向西,全速探查。
三分钟后,热成像画面传了回来。
一台银灰色的立方体嵌在岩壁夹层中,表面微微震动,散热口喷出淡紫色的气流。铭牌上刻着一行小字:“幽影-II型电磁屏障发生器”。
陈无戈瞳孔猛地一缩。
陈无戈见过这设备。叶冷用过。整支反抗军里,只有她有一台原型机,编号07-t,从没量产过。而现在这台,外形一模一样,序列号的最后四位,竟然也和07-t完全相同。
同一个编号,两台机器?
不可能。
除非……这台是复制的。
陈无戈让影兵靠近,想读取运行日志。可刚进入十米范围,那台设备突然释放出一道脉冲,影兵瞬间失联。陈无戈又试了另一具,结果还是一样——一接触到外壳,数据链直接崩溃,影兵彻底湮灭。
有病毒。是专门清除外来意识体的杀毒程序。
陈无戈收回指令,靠在石壁上喘了口气。左臂的寒意越来越重,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陈无戈扯开布条看了一眼,紫线已经绕过后背,正往右肩蔓延。每次调动影源核心,就像有根冰针顺着神经往上扎,疼得让人发抖。
但陈无戈不能停。
陈无戈改变策略,让影兵绕到设备背面,从冷却槽的缝隙钻进去,避开天线,直接接触电路板。五秒后,主板信息被截取成功——制造批次显示“未出厂”,固件版本比叶冷那台还早两个版本。
这是试验品。本该锁在研发室里的东西,现在却被埋在矿脉深处,开着定向屏蔽,专门对付陈无戈的影兵。
是谁拿出来的?谁能绕过反抗军的物理隔离?谁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把这玩意儿运到这里,悄无声息地启动?
陈无戈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又立刻压了下去。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陈无戈摸出通讯器,重新接通加密频道,拨给基地。
响了三声,通了。
“哥……”鼠标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全是杂音,“我……我接反了……他们用‘银狐’频段……我……”
“别说话。”陈无戈压低声音,“你现在在哪?”
“实验室……头好痛……接口在烧……”鼠标声音发抖,带着喘,“我看到代码了……不是我们的人写的……有人……复制了协议……还加了陷阱……我……”
话没说完,通讯再次中断。
陈无戈立刻切断连接,额头上渗出冷汗。对方不仅伪造信号,还在数据包里埋了神经反制程序,专门针对有数据接口的技术员。鼠标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陈无戈低头看向刀面,映出自己左脸的三道旧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颌,是多年前和机械改造人搏斗留下的。现在,那块皮肤也开始发麻,紫线正一点点爬上脸颊。
不能再拖了。
陈无戈让影兵最后一次潜入设备内部,目标是主板的bIoS芯片。只要拿到原始写入记录,就能追到第一接入点。影兵穿过冷却管,避开防火墙,终于接触到芯片。
数据开始读取。
进度12%。
35%。
61%……
突然,设备外壳亮起红灯,警报无声,但影兵传回的画面瞬间扭曲。紧接着,一股强电流顺着数据链反冲,直冲陈无戈的意识。
陈无戈猛地咬破舌尖,强行切断连接。
影兵没了。
最后一具干净的影兵,也被吞了。
陈无戈靠着石壁,呼吸沉重,嘴角渗出血丝。左臂已经完全麻木,整条胳膊像是不属于他。晶化的痕迹越过肩膀,正往脖颈爬。
但陈无戈看到了。
在数据湮灭前的最后一帧,主板写入记录显示:首次激活时间是三天前,地点编码为“R-9”,权限密钥前缀——和林墨实验室的门禁系统一致。
不是商盟,不是财阀。
是内部。
有人用林墨的权限,把这台不该存在的设备,偷偷送进了矿脉。
陈无戈慢慢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指尖沾着一点暗红。刀面映出陈无戈的眼睛,没有愤怒,也没有动摇,只有一片冷得彻底的清醒。
信任,从来都不是拿来挥霍的东西。
陈无戈掏出通讯器,删掉所有通话记录,重置频段,手动输入一段只有他知道的应急代码。然后,陈无戈把短匕插回腰侧,撑着石壁,慢慢站起来。
左腿一软,差点跪倒。
陈无戈扶住岩壁,等那阵眩晕过去。
远处,火光依旧摇曳。矿洞深处,那台银灰色的设备还在运转,紫色的波纹一圈圈扩散,像某种活着的东西在呼吸。
陈无戈盯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直到岩层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滴”——
那是陈无戈藏在裂缝里的备用信号发射器,被电磁波扫到后的回应。
陈无戈低头,看见自己右手食指微微颤了一下。
那是三年前在荒城猎杀变异兽时,被酸液腐蚀留下的后遗症。每次系统异常,手指就会不自觉地抖。
现在,它又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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