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了圣旨到宴席散场,夏冬春整个人都像踩在棉花上,晕乎乎的没个实感。
回了长春仙馆,卸下压得肩膀发酸的朝服,又着急忙慌地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
她这才把弘曜抱来轻轻放在榻上,又将明黄的圣旨展开,挨着孩子摆好。
小家伙睡得正香,粉雕玉琢的脸蛋泛着红。她左看看弘曜,右瞅瞅圣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露出一副傻呵呵的笑。
皇上进来时,撞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暖黄的光晕里,她歪着头打量榻上的“宝贝”,那副满足又茫然的样子,忽然就让他想起她头回侍寝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傻乐。
“还没看够?”他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圈住她的腰。
夏冬春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一哆嗦,她转头瞪了皇上一眼,语气带着点惊惶:“你走路没声儿的?吓我一跳!”
明明是她自己看得太出神,连他进门的动静都没听见。皇上却没辩解,顺着她的话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我的错。”
“哼!”夏冬春见他认错认得干脆,也就不拿架子了。
眼瞅着榻上的弘曜不知梦见了什么,小嘴咧开笑得欢实。她心一软,俯身在孩子胖乎乎的脸蛋上轻轻蹭了蹭,软乎乎的触感蹭得她心头发痒。
这才转过身,指着榻上的大小物件对皇上说:“他们都是我的宝贝,怎么看都看不够。”
“累了一天还精神头这么足,就这么高兴?”皇上也伸手逗了逗弘曜,小家伙的手攥成小拳头,放在耳朵旁,看着就让人心软。
“当然高兴!”夏冬春一把抱住皇上的腰,脸颊在他衣襟上蹭了蹭,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声音里的雀跃藏不住,“胤禛,我现在是皇后了!”
皇上挑眉看她:“哦?皇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仰起脸,眼里亮晶晶的,“意味着我夏冬春,现在是你胤禛的妻子!我们是正经的夫妻啦!”
笑着笑着,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砸在皇上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缩。
他早该想到的,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心里头不定藏着多少委屈。
从前身份有别,怕是连一句“想做你的妻子”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巴巴地盼着。
皇上喉头发紧,伸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一点点擦去她的泪,指腹触到她温热的脸颊,声音放得极柔。
“对,冬儿是胤禛的妻子。咱们会看着弘曜长牙、学步、读书,看着他长大成人。这辈子要在一起,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得埋在一处。”
“那……”夏冬春吸了吸鼻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里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只能我埋在你身边,对不对?”
皇上的心轻轻一颤,他懂她的言外之意。按祖制,他百年之后,帝陵里本该有纯元的位置,那个被他追封了多年的“元后”。
可此刻看着怀里人亮晶晶的眼睛,他忽然觉得,那些规矩礼法,在她这声期盼面前,竟轻得像一缕烟。
到了这一步,竟还让她藏着这样的忐忑。皇上心头发软的同时软,又有些自责。
他该把对她的在意,原原本本说给她听才是。
就像她从前看话本时说的那样:“男女相处,有话就得说出来,憋着干嘛?长嘴不就是为了这个?”
此刻他才真正懂了这话的意思,再多的偏爱藏在心里,若不说透,以她那直来直去的性子,难免会胡思乱想。
他看着夏冬春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坦言:“从前念着纯元,不过是念着一份‘未完成’,就像是我永远握着一幅未写完的字,总觉得可惜。
纯元在时,我总想着要给她最好的,最软的云锦,最雅的诗画,连说话都得捡着体面的词儿。
跟她在一起,我像捧着件稀世的瓷器,怕碰碎了,怕落了灰。”
“但对着你,”他忽然笑了,眼里有她熟悉的纵容,“你摔了我的茶盏,我第一反应不是失仪,是赶紧看你手烫着没;你跟后宫之人吵得脸红脖子粗,我也不觉得粗俗,反而觉得你直白又痛快;就连你不通诗书的懵懂样,我也只看到了可爱。”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凤钗,那钗子是她自己挑的,镶着俗气的红玛瑙,那是纯元绝不会戴的。
“纯元是我刻在心上的一幅画,美得没有破绽,可画里的人不会笑,不会闹,不会跟我争一句‘你错了’。
但你是活的,冬儿,你会哭会骂会跳脚,我看着你,才觉得这日子是热乎的。
我爱纯元,爱的是那份‘该有的样子’,一旦完美的画布上出现了一个污点,我会可惜,但不会再是心头好;
可我爱你,爱的是你本来的样子,你无需完美,只要站在那里,我就会爱上你。”
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装着天下,可最暖的那块地方,住着的是咋咋呼呼的夏冬春,再无旁人。”
“胤禛。”夏冬春望着他,眼里的泪还没干,却亮得像盛了两汪清泉,带着难以置信的热意。
皇上微微一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眼角,声音沉稳得像落定的尘埃:“所以,等将来我百年之后,会留下遗旨,只与你合葬,纯元不必迁葬。”
说罢,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夏冬春愣住了,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委屈,她猛地扑进他怀里,胳膊勒得他腰生疼,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你说的是真的?”
他低头,见她埋在怀里肩膀还在抽噎,便故意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不信?要不要现在叫人来拟旨,让你亲眼看着我盖印?”
夏冬春“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捶了他一下,泪眼婆娑地瞪他:“谁要你现在拟!我信!”
她说着,又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胤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皇上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熟悉的香气,忽然觉得这的一辈子,自己实在是幸运的。
龙袍加身,娇妻幼子,此刻就已经圆满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又柔又轻:“傻丫头,早就有了,选秀时看你的那一眼,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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