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晨光刚漫过东关街的青石板,茶馆酒肆里就炸开了锅。穿长衫的士绅们围坐在一起,手里捏着苏半城派人散发的传单,摇头叹气:“没想到沈御史是这种人,借着查案的由头,竟然劫掠商户财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隔壁桌的百姓也跟着附和,有人拍着桌子骂:“我就说他一来就折腾盐行,没安好心!现在好了,把裕泰的贡品都抢了,这要是惹恼了京城里的贵人,咱们扬州人都要跟着遭殃!”街头巷尾的布告栏上,贴着用大红纸写的“控诉书”,字里行间把沈砚描成了贪赃枉法的酷吏,底下还按着不少“盐商联名”的手印——没人知道,这些手印里,大半是苏半城用钱买通或威逼来的。
沈砚刚走到衙门口,就见几个老秀才举着“还扬州清净”的牌子拦在门前,嘴里喊着“罢免酷吏沈砚”。随从想上前驱散,却被沈砚拦住。他看着那些被煽动的百姓,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苏半城不仅有钱,更懂怎么拿捏人心,一句“惹恼京城贵人”,就把百姓的恐惧勾了出来,让他们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还没等他回衙署处理,驿站的驿卒就骑着快马赶来,手里捧着一份盖着省里大印的文告。沈砚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满是王守诚的严词训斥:“沈砚身为巡盐御史,行事乖张,不循法度,竟敢指使手下假扮盗匪劫掠商旅,酿成扬州大乱!着即释放所扣镖队、归还被劫财物,停职待查,听候发落!”
文告上的墨迹还未干透,又有驿卒送来京城的旨意。太监尖细的声音在衙署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扬州盐行劫案,事关商旅安危与朝廷体面,着令江南总督彻查,务必查明真相,严惩肇事者,安抚商户……”
两道指令如同重锤,砸得沈砚眼前发黑。他扶着桌沿站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王守诚的文告来得这么快,显然是和苏半城早有勾结,而京城的旨意虽未明指他有罪,却也将“严惩肇事者”摆在明面上,可见苏半城和卢文康的状纸,已经在京城掀起了波澜。
“大人……”随从小心翼翼地开口,“现在外面流言越来越凶,盐运司的官员都躲着咱们,连府衙的人都不肯来见您了。”
沈砚沉默着走到窗边,看着衙署外空荡荡的街道。往日里,总有地方官来汇报情况,如今却门可罗雀。盐官系统本就与裕泰牵扯不清,现在有了王守诚和京城的压力,他们更是巴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地方官怕惹祸上身,也选择了袖手旁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唯一的盟友老盐吏已死,手里的赃物本是铁证,现在却成了“劫掠良商”的罪证,连辩解都显得苍白。
林清漪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沈砚独自站在窗边的背影。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外祖家的人说,省里的官员都收到了苏半城的好处,已经定了调子,说你是‘假公济私’。”
“我知道。”沈砚转过身,眼底满是疲惫,却依旧带着一丝坚定,“现在最关键的,是证明那些财物不是什么‘贡品’,而是裕泰输送给权贵的赃物。可老盐吏死了,没人能作证;那些物品上的标记,苏半城大可以说是‘代权贵采买’,反咬我一口说我劫掠御用之物。”
他拿起那枚带云纹的铜钱,指尖反复摩挲:“还有劫镖的事,我让刘黑塔扮成山匪,本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现在却成了他们攻击我的把柄。怎么解释?说我是为了查案才出此下策?恐怕没人会信。”
林清漪看着他焦虑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我们想办法把赃物偷偷运去京城,直接交给能信任的大人?”
“不行。”沈砚摇头,“现在扬州城内外肯定都是苏半城的人,一旦动了赃物,他们立刻会造谣说我销毁证据,到时候更说不清。”
两人正一筹莫展时,衙署的门突然被撞开,周墨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沈……沈大人!不好了!”他扶着门框喘着气,声音发颤,“看守赃物的仓库附近,发现了不明身份的高手!我刚才去巡查,看到三个黑影在仓库墙外徘徊,手里还拿着兵器,好像……好像准备硬抢!”
“什么?”沈砚猛地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对方见舆论和高层压力没能让他屈服,竟然想直接动手抢回赃物,只要赃物没了,他就彻底没了翻盘的机会!
“刘黑塔呢?让他立刻带人去仓库,加强戒备!”沈砚语速极快地吩咐,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告诉兄弟们,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仓库,就算是拼了命,也不能让那些人把赃物抢走!”
周墨连忙点头,转身就往外跑。林清漪拉住沈砚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担忧:“对方敢光明正大来抢,肯定带了不少高手,刘黑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沈砚攥紧拳头,目光如炬:“现在不是怕危险的时候。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赃物被抢,不仅我们会身败名裂,裕泰的黑幕也永远无法曝光。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闯一闯!”
夜色渐浓,仓库方向传来隐约的打斗声。沈砚提刀起身,脚步坚定地朝门外走去——这场仗,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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