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漆黑如墨,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粗糙的石壁蹭得衣衫沙沙作响。
沈砚刚稳住下坠的身形,便听到前方袁不易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身后则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黑塔竟赶了上来!
“大人!我来帮你!”刘黑塔的声音带着喘息,显然是摆脱了外围的缠斗,循着密道入口追了进来。
他手中大刀寒光闪烁,借着沈砚腰间掏出的火折子微光,一眼便看到了前方逃窜的袁不易和紧随其后的黑衣护卫。
“黑塔,缠住那个护卫!我去抓袁不易!”沈砚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他心中警铃大作,猛地侧身躲闪,只见身下一块石板翻转,数十根淬着黑毒的铁刺骤然弹出,若慢上半步,定会被刺穿脚掌!
“小心机关!”沈砚厉声提醒。刘黑塔闻言,脚步急停,挥刀劈向侧面袭来的一道暗箭。
箭簇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肩头飞过,钉在石壁上,溅起一串火星。这密道显然是袁不易早年间便精心布置的,处处暗藏杀机,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黑衣护卫此刻已折返回来,见刘黑塔追来,眼中寒光一闪,长剑一抖,直刺刘黑塔面门。刘黑塔怒喝一声,大刀横劈而出,“铛”的一声巨响,刀剑相撞,震得两人同时后退半步。
密道狭窄,两人无法展开身形,只能近身缠斗,刀光剑影在昏暗的火折子光下交织,火星不断溅落在潮湿的石壁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武功竟如此之高!”刘黑塔一边挥刀格挡,一边怒吼。他久战沙场,交手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狠辣的剑法,招招直指要害,毫无余地。
黑衣护卫不发一语,只是眼神愈发阴冷,长剑攻势愈发凌厉。刘黑塔渐渐落入下风,肩头、手臂接连被划伤,鲜血顺着衣袍滴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血溪。
他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此人去支援袁不易,一定要为大人争取时间!
沈砚借着两人缠斗的间隙,朝着袁不易逃窜的方向疾驰而去。密道蜿蜒曲折,时而陡峭向上,时而平缓向前,火折子的光芒微弱,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路。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紧追不舍,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前方袁不易慌乱的脚步声。
突然,前方传来袁不易的冷笑:“沈砚,你真以为能抓到我?”话音刚落,沈砚只觉得头顶一暗,数块巨石从上方滚落,堵住了去路!
他连忙刹住脚步,挥刀劈向滚来的石块,却只劈碎了小块碎石,大块巨石轰然落地,将通道彻底堵死。
“该死!”沈砚心中焦急,正欲寻找其他路径,却见巨石旁竟有一道仅容一人爬行的狭小侧洞。
他毫不犹豫,俯身钻进侧洞,洞内更加狭窄,只能匍匐前进,石壁上的尖石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却丝毫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爬出侧洞,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不大的石室。袁不易正站在石室中央,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脸上满是阴狠与绝望。“沈砚,你逼人太甚!今日便让你我同归于尽!”
袁不易嘶吼着扑了上来,匕首直刺沈砚的心脏。沈砚虽不擅武艺,却常年查案,心思缜密,反应极快。
他侧身避开要害,左手死死抓住袁不易的手腕,右手握拳,狠狠砸在袁不易的肋骨上。“咔嚓”一声脆响,袁不易惨叫一声,肋骨断裂,力道大减。
但他依旧不肯松手,匕首依旧朝着沈砚刺来。沈砚眼中闪过一丝狠劲,任由匕首划破自己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出,他却趁机一脚踹在袁不易的膝盖上。
袁不易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沈砚顺势将他按在地上,夺下匕首,反手用撕下的布条将他死死捆住。
“袁不易,你输了!”沈砚喘着粗气,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却难掩眼中的决绝。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黑塔踉跄着跑了进来,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如纸。“大人……我……”他话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在地,气息奄奄。
沈砚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扶起刘黑塔:“黑塔!黑塔你怎么样?”
刘黑塔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溢出鲜血:“大人……我没事……那狗贼……被我挑落了面具……你猜他是谁……”
“是谁?”沈砚急切地问。
“是……是曹吉祥身边的……心腹太监……王德全!”刘黑塔说完,便昏了过去。
沈砚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曹吉祥!那个权倾朝野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竟然与边镇的走私、通敌案有着如此深的关联!袁不易的靠山,果然是触及大内深处的人物!
这一下,整个案件的脉络彻底清晰了,从边镇的贺天彪、李光弼,到幕后的袁不易,再到京城的曹吉祥,一张巨大的贪腐叛国网络,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他正欲再问,石室之外传来青鸢的声音:“沈大人!你们怎么样?”
沈砚扶着刘黑塔,拖着被捆缚的袁不易,走出了石室。密道的出口设在鹰嘴隘外的一处沙丘之后,此时天色已亮,晨曦微露,照亮了满地的尸体和血迹。
青鸢带着残存的人手正在清理战场,脸上满是疲惫与凝重,并无抓获袁不易的喜悦。
“青鸢姑娘,多谢相助。”沈砚道,“刘黑塔伤势严重,快找军医救治!”
“已经安排了。”青鸢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袁不易身上,眼神复杂,随即她抬起头,朝着鹰嘴隘的方向望去,脸色愈发凝重,“沈大人,有件事……恐怕情况不妙。”
“怎么了?”沈砚心中一沉。
青鸢伸手指向远方,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鹰嘴隘的隘口处,缓缓出现了一列整齐的仪仗队。
旗帜飘扬,甲胄鲜明,最前方的旗帜上,赫然绣着“钦差大臣”四个大字,而旗帜之下,身着蟒袍、腰系玉带的,竟是司礼监的太监,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沈砚极为熟悉的身影——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守诚!
“是朝廷的钦差仪仗!”青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队的是司礼监的人,还有王守诚!他们来得太快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我们拿下袁不易,过来摘桃子!”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司礼监是曹吉祥的地盘,王守诚虽为清流领袖,却向来与曹吉祥面和心不和。如今两人同时作为钦差前来,绝非偶然。
他们显然是收到了消息,知道鹰嘴隘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所以赶在这个时候前来,目的就是抢夺功劳,掌控袁不易这个关键人证,甚至可能……销毁证据,掩盖某些更深层的秘密!
袁不易看到钦差仪仗,原本绝望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挣扎着喊道:“王大人!曹公公!救我!我知道很多秘密!我能指证很多人!”
沈砚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凶险。若是让司礼监的人或王守诚带走袁不易,以曹吉祥的势力和王守诚的深沉。
袁不易很可能会被灭口,或者被利用来指证其他人,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曹吉祥,却可能逍遥法外。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沈大人,现在怎么办?”青鸢焦急地问道,“钦差已经到了隘口,我们若是阻拦,便是违抗圣旨;若是不阻拦,袁不易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紧紧握住拳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看着昏死过去的刘黑塔,看着身边浑身是伤的弟兄们,看着被捆缚的袁不易,又看向远方越来越近的钦差仪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场新的博弈,远比之前的战斗更加凶险。对手不再是边镇的叛将和走私犯,而是京城来的钦差大臣,是手握重权的司礼监太监和都察院御史。稍有不慎,不仅无法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反而会引火烧身,自己也会身陷囹圄。
但他不能退缩。手中的铁证,身上的伤口,还有那些牺牲的弟兄,都不允许他退缩。
“青鸢姑娘,立刻让人将袁不易带到隐蔽处看管,严加戒备,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沈砚当机立断,“我带着刘黑塔,去见钦差。
袁不易是关键人证,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我们必须想办法,将袁不易和证据安全带回京城,直接面圣,揭露所有真相!”
青鸢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好!我这就安排!沈大人,你务必小心,王守诚老谋深算,司礼监的人更是心狠手辣,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沈砚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的钦差仪仗。晨曦的光芒洒在他身上,照亮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和脸上的血迹,却让他的眼神愈发锐利。
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开始。这一次,战场不再是刀光剑影的密道和宅院,而是充满尔虞我诈的朝堂博弈。沈砚知道,前路必将更加艰险,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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