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王虎抬起头,眼神在赵文远的示意下变得狠厉,猛地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大人明鉴!小人先前撒谎了!
根本没有什么走私勾结,都是苏万三被抓后,沈知府收受了苏家的巨额贿赂,威逼利诱小人作伪证,意图包庇苏万三!”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公堂内外炸开。围观的百姓哗然一片,议论声此起彼伏;赵文远安排的那些“旁听”官员和士绅,立刻纷纷附和,有人高声道:“沈大人,此事非同小可,王虎所言是否属实?”还有人故作惋惜:“没想到沈大人竟是这般贪赃枉法之徒,真是令人失望!”
赵文远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眼神挑衅地看着沈砚,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他笃定,有王虎的指认,还有这么多“证人”,沈砚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沈砚却依旧端坐于公案之后,面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他轻轻敲了敲惊堂木,沉声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喧哗?王虎,你说本府收受苏家贿赂,可有证据?”
王虎眼神闪烁,硬着头皮道:“小人亲眼所见!沈知府派亲信与苏家密谈,还收下了一箱金银!”
“一派胡言!”沈砚厉喝一声,转头对衙役道,“传苏妙上堂!”
不多时,苏妙身着素衣,手持一个紫檀木匣,缓步走上公堂。她目光坚定,走到堂中,深深一揖:“民女苏妙,参见沈大人。”
“苏妙,”沈砚沉声道,“王虎指控本府收受你家贿赂,你可有话说?”
苏妙抬起头,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王虎和得意洋洋的赵文远,朗声道:“回大人,绝无此事!相反,民女今日带来了家父珍藏的账册原件,足以证明赵通判多年来屡次向苏家索要贿赂,家父不堪其扰,才被迫记录在册!”
说罢,她打开紫檀木匣,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账册,双手奉上。衙役接过账册,呈给沈砚。
沈砚翻开账册,目光锐利如刀,高声宣读:“嘉靖二十二年五月,赵文远以修缮府衙为名,索银三千两;二十三年冬,索要锦绣堂特制云锦五十匹,价值万两;二十四年春,为其母祝寿,索银八千两……”
每念一笔,赵文远的脸色便白一分。账册上不仅有日期、数额,还有他亲笔写下的收条印记,甚至标注了贿赂物品的去向,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一派胡言!这是伪造的!”赵文远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厉声嘶吼,“沈砚,你勾结苏妙,伪造账册,陷害于我!”
“伪造?”沈砚冷笑一声,“赵通判,这账册上的字迹,与你平日公文上的笔迹如出一辙,要不要请笔迹先生当场比对?而且,账册中记录的每一笔贿赂,都能与苏家的商号流水相对应,你还想狡辩?”
就在这时,沈砚又道:“带王虎的家人上堂!”
话音刚落,两名身着便服的汉子,领着一对妇孺走上公堂。那妇人抱着一个幼童,正是王虎的妻子和儿子!
“夫君!”王虎的妻子见到王虎,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哭喊,“你快说实话吧!赵文远的人已经被抓了,我们母子安全了!你不要再受他胁迫,害了自己啊!”
王虎看到妻儿,如遭雷击,浑身颤抖。他一直以为妻儿早已被赵文远灭口,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积压在心中的恐惧、愧疚与思念瞬间爆发,他猛地扑到妻儿面前,抱着他们痛哭流涕:“娘子,孩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是故意要作伪证的,是赵文远抓了你们,威胁我若不按照他的意思说,就杀了你们全家啊!”
哭声凄厉,响彻公堂。王虎抬起头,指着赵文远,声泪俱下:“沈大人,都是赵文远逼我的!
他让我冒充海盗,指认苏万三走私,还说只要我照做,就放了我的妻儿。那些所谓的赃物,根本不是苏家的,是赵文远的小舅子张彪的裕丰行里的货物,他故意栽赃给苏东家!”
真相如潮水般涌出,公堂内外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文远身上,充满了鄙夷与愤怒。
沈砚趁热打铁,又道:“呈上赃物来源的铁证!”
林墨快步上前,将一叠卷宗呈给沈砚。沈砚展开卷宗,高声道:“这是裕丰行的货物出库记录,上面清晰记载了案发当日,张彪的商行出库丝绸三百匹、药材五十箱,与查获的‘赃物’批次、数量完全一致!
还有裕丰行账房先生的供词,他已亲口承认,是赵文远指使他将货物转移到苏家货船,栽赃陷害!”
铁证如山,赵文远面如死灰,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杨清源缓缓走上前,身着都察院官袍,神色威严:“赵文远,你身为江州通判,勾结奸商,索贿受贿,罗织罪名,栽赃陷害,甚至杀人灭口,罪大恶极!
沈知府查明真相,铁证确凿,本御史支持沈知府,将此案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杨清源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赵文远最后的希望。围观的百姓群情激愤,纷纷高喊:“拿下赵文远!”“为民除害!”
沈砚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拍,厉声喝道:“衙役何在?将罪臣赵文远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衙役们应声上前,手持锁链,直奔赵文远而去。
就在锁链即将套上赵文远脖颈的那一刻,他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回荡在公堂之上:“哈哈哈……沈砚!你以为你赢了?
你以为扳倒了我,就能揭开江州的黑幕?告诉你,不可能!这江州的天,你捅不破!我背后的势力,你永远也惹不起!”
他的眼神变得狰狞而怨毒,死死盯着沈砚:“你查案查到现在,不过是杀了几个替罪羊!真正的大人物,你连边都摸不到!苏万三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这江南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你等着,你迟早会步我的后尘!”
话音未落,赵文远猛地张开嘴,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迹。他的身体晃了晃,双眼圆睁,倒在了公堂之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大人!他咬碎了衣领里的毒囊,自尽了!”衙役上前探查一番,高声禀报。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赵文远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临死前的狂言,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沈砚缓缓站起身,走到赵文远的尸体旁,眼神凝重。他赢了这场公堂斗法,扳倒了赵文远,还了苏万三清白,揭露了江州官场的部分黑幕。
可赵文远的自尽,却让所有线索戛然而止。他背后的势力是谁?与京城的徐阁老到底有何关联?江南的水,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问题,都随着赵文远的死,变成了未解之谜。
苏万三走上前,对着沈砚深深一揖:“多谢沈大人还我清白,还苏家公道。”
沈砚回过神,扶起苏万三,语气沉重:“苏东家不必多礼,查明真相,是本府的职责。只是赵文远已死,幕后黑手仍在逍遥法外,此案……并未结束。”
杨清源走到沈砚身边,沉声道:“沈兄,赵文远的死,绝非偶然。他背后的势力,必然是怕他泄露更多秘密,才让他随身携带毒囊,随时准备灭口。
看来,这江南的漕运、盐政,恐怕都牵扯着巨大的利益网络,我们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沈砚点点头,目光望向公堂外的天空。阳光刺眼,却照不透他心中的阴霾。赵文远的死,是一个句号,也是一个问号。它结束了苏万三案的表面纷争,却也揭开了更大的阴谋。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议论声却久久不散。他们为沈砚的刚正不阿而喝彩,为赵文远的伏法而拍手称快,却也为那深藏的黑幕而忧心忡忡。
沈砚吩咐衙役处理赵文远的尸体,释放苏万三,又安排人手保护王虎及其家人,追查张彪的下落。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公案之后,望着桌上的账册和卷宗,眼神愈发坚定。
赵文远说得没错,江州的天,他还没有捅破。但他沈砚,从来就不是畏惧困难之人。赵文远的死,不是结束,而是更深入调查的开始。
他要顺着赵文远留下的线索,一步步追查下去,不管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不管江南的水有多深,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江南一片清明。
“林墨,”沈砚转身吩咐,“立刻派人追查张彪的下落,务必将他捉拿归案。另外,彻查赵文远的家产和往来书信,寻找他与幕后势力勾结的证据。
还有,联系张顺,让他顺着赵文远的资金流向,追查京城的线索,看看是否能与当年云州科举舞弊案的巨款来源联系起来。”
“属下明白!”林墨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公堂之上,烛火摇曳,映着沈砚挺拔的身影。他知道,赵文远的死,是对他的警告,也是对他的挑战。
背后的黑手,已经开始警惕,接下来的调查,将会更加凶险。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
江南的烟雨,看似温柔,实则暗藏杀机。而他沈砚,已经置身于这场更大的棋局之中,无法回头。
他必须握紧手中的剑,一步步拨开迷雾,斩断利益链条,直到将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黑手,一一揪出来,绳之以法。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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