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之上,剑拔弩张。周虎身后的水师士兵纷纷抽出佩刀,寒光闪闪,而沈砚带来的府衙衙役也上前一步,形成对峙之势。围观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沈砚清楚,硬碰硬绝不可取。周虎是水师参将,手握兵权,且师出有名。
私人海外贸易本就违律,真要冲突起来,他不仅救不出苏家商船,反而会落得个“包庇走私、煽动民变”的罪名,正好中了孙德海的圈套。
必须另寻他法。沈砚的目光扫过江面,脑中飞速运转。孙德海倚仗的是水师势力,要破局,便需引入另一股能与之抗衡的力量。刹那间,他想起了正在江州巡查漕运的杨清源。
漕运总督与孙德海素来不和,前者不满孙德海借丝绸贸易染指漕运利益,后者则觊觎漕运的运输渠道,双方积怨已久。杨清源身为巡漕御史,手握调遣漕运水兵的临时权限,正是破局的关键。
“林墨,立刻快马去漕运码头,告知杨大人,就说东海出海口有漕船疑似夹带禁物,恐与水师包庇有关,请他即刻率漕运水兵前来核查!”沈砚压低声音,语速极快。
林墨心领神会,立刻转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沈砚则稳住心神,继续与周虎周旋:“周参将,凡事需讲证据。
苏家商船是否走私,需经官府详细核查,而非仅凭织造府一句话定论。你若强行押走,便是越权行事,本府定会上奏朝廷,弹劾你滥用职权!”
周虎面色一僵,却依旧嘴硬:“沈知府少来这套!孙公公的命令,便是朝廷的规矩!今日这船,我保定了!”他虽忌惮沈砚的声望,却更不敢违抗孙德海的命令。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江面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只见一队漕运战船乘风破浪而来,船头上悬挂着“都察院巡漕”的旗帜,为首的正是杨清源。
漕运水兵身着统一制服,手持长矛,气势如虹,很快便驶到了出海口,与水师战船形成对峙之势。
杨清源站在船头,高声喝道:“周参将!本御史奉朝廷之命巡查漕运,听闻此处有漕船夹带禁物,且有水师包庇,特来核查!你为何扣留民间商船?莫非与此事有关?”
周虎脸色骤变。漕运水兵与水师虽分属不同系统,却实力相当,且杨清源是都察院御史,有监察百官之权,他根本不敢怠慢。“杨御史明鉴!此船涉嫌私人海外贸易,并非漕船夹带,属下是奉孙公公之命扣留审查!”
“孙公公?”杨清源冷笑一声,“织造府管的是丝织,水师管的是海防,何时轮到织造府指派人手扣留商船?周参将,你这是越权行事,还是与走私团伙有所勾结?”
杨清源的话直指要害,周虎顿时语塞。他不过是孙德海的干儿子,仗着靠山作威作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对杨清源的质问,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孙德海显然也没想到沈砚会请动杨清源,且来得如此之快。漕运战船与水师战船在江面对峙,双方士兵严阵以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谁也不敢先动手。
一旦冲突爆发,便是两大军事力量火并,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砚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他对身边的苏家管家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立刻让你家心腹驾小船,趁乱靠近商船,接应船上的账房先生和关键船员,还有记录贸易路线的账本,务必安全带回!”
苏家管家连忙点头,悄悄退到码头角落,安排心腹行动。江面之上,杨清源与周虎依旧在高声争执,双方士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彼此身上,无人留意到一艘不起眼的小舢板,正借着战船的遮挡,悄然划向被扣留的苏家商船。
小舢板靠近商船后,苏家心腹与船上的船员迅速对接。船员们早已得到暗示,趁水师士兵不备,将账房先生和几本关键账本藏在麻袋中,顺着绳索滑到了小舢板上。
小舢板趁着对峙的混乱,很快便悄悄驶回了码头,将人证物证安全送到了沈砚手中。
沈砚接过账本,快速翻阅,上面详细记录了苏家商船的贸易路线、货物清单以及与海外商人的往来,正是证明苏家贸易合法性的关键证据。
他心中稍定,走到江边,高声道:“杨御史、周参将,此事纯属误会!苏家商船虽为私人贸易,但所载货物皆是丝绸,并非禁物,且并未夹带漕运物资。周参将扣留商船,确属越权;杨御史巡查漕运,也是职责所在。不如各退一步,避免激化矛盾?”
杨清源见状,知道沈砚已得手,便顺势说道:“沈知府所言有理。周参将,念在你初犯,且未造成严重后果,本御史暂不追究你的越权之罪。但这商船并无违法之处,你需即刻放行!”
周虎骑虎难下。不放行,面对漕运水兵和杨清源的压力,他根本扛不住;放行,又无法向孙德海交代。犹豫再三,他咬牙道:“放行可以,但船上的丝绸是‘违规贸易物资’,需罚没一半,以儆效尤!”
这已是周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沈砚与杨清源对视一眼,心中了然——孙德海虽吃了亏,却也不想彻底撕破脸,罚没一半货物,既是挽回些许颜面,也是对沈砚的警告。
“可以。”沈砚点头应允,“但船员必须全部释放,不得刁难。”
周虎冷哼一声,下令道:“释放船员,罚没一半丝绸,放行商船!”
水师士兵不敢违抗,只得照做。苏家商船解除扣押后,立刻驶离了出海口,向远处江面而去。漕运战船也在杨清源的命令下,缓缓撤退。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终于在双方的妥协下平息。
周虎望着沈砚的背影,眼神阴狠,却无可奈何,只能带着水师战船悻悻离去。他知道,今日之事,他在孙德海面前定然讨不到好,这笔账,只能记在沈砚头上。
沈砚与杨清源回到码头,杨清源笑道:“沈兄,今日这驱虎吞狼之计,用得甚妙。孙德海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会联手坏了他的好事。”
“多谢杨兄出手相助。”沈砚拱手致谢,“若非你及时赶到,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杨清源道,“孙德海势力庞大,且与宦官集团勾结,我们今日虽让他吃了个哑巴亏,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需更加小心。”
沈砚点头,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孙德海损失了一半货物,又没能扣下商船和关键证据,对他的恨意必然更深,后续的报复只会更加猛烈。
就在此时,被救回的账房先生匆匆走来,神色凝重地对沈砚和苏万三道:“大人,老爷,小人在船上时,无意间听到水师士兵闲聊,说孙德海最近一直在与一伙来自倭国的神秘商人接触,似乎在商议开辟新的海外贸易渠道,想要绕开我们苏家的航线!”
“倭国商人?”沈砚和苏万三同时一惊。
账房先生继续道:“小人还听到,那些倭国商人手中有先进的船只图纸,且能提供兵器,孙德海似乎想与他们合作,垄断江南的海外丝绸贸易,甚至可能涉及其他交易!”
沈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孙德海不仅想要苏家的海图,还在勾结外部势力,开辟新的走私渠道。倭国商人野心勃勃,且与朝廷素有摩擦,一旦与孙德海合作,不仅会垄断江南的海外贸易,还可能对沿海安危造成威胁,甚至牵扯出更大的阴谋。
原本只是江南内部的丝路之争,如今却引入了倭国势力,局势变得愈发复杂凶险。沈砚意识到,他面对的,已不仅仅是孙德海和背后的宦官集团,还有来自海外的神秘力量。
这场围绕丝绸贸易的博弈,已然升级。而他,必须尽快查明孙德海与倭国商人的勾结细节,阻止他们的阴谋,否则,江南乃至沿海地区,都可能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沈砚望着江面之上渐渐远去的苏家商船,又看向远方的大海,眼神锐利如鹰。新的敌人已然出现,新的危机正在酝酿。这场仗,他不仅要打赢,还要打得漂亮,彻底斩断这张连接朝堂、地方与海外的黑暗利益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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