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混沌新芽，福祸相依
皇陵玄冰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寒玉棺椁之内，那一点于死寂灰黑中倔强萌发的嫩绿芽孢之上。它太过微小，若非在场皆是感知敏锐之辈，几乎难以察觉。但它散发出的那股混合着微弱生机与深沉寂灭的奇异波动，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不了和尚俯身，隔着棺椁，以神念仔细感应，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奇哉，怪哉！此物……非纯粹生机，亦非纯粹死寂，两者交织纠缠，达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其性未定，贫僧亦难以断言其究竟为何物。”
墨渊激动得双手微颤，指着那芽孢周围极其细微的能量流动：“大师请看！陛下心口盘踞的墟力，其侵蚀蔓延之势，似乎……似乎被这芽孢的出现，略微阻滞了！虽然效果极其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它……它在吸收墟力，转化为自身生长的养分，但同时，它散发的那丝奇异生机，似乎也在反向滋养着陛下近乎枯竭的龙气本源！”
吸收墟力，转化生长？反向滋养龙气？
这匪夷所思的现象，让众人瞠目结舌。若真如此，这“混沌新芽”非但不是祸害，反而可能是缓解甚至解决皇陵隐患的钥匙！
苏云昭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大师，墨先生，依你们看，此物……是吉是凶？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了和尚沉吟道：“福祸难料。其目前表现，看似有益，但‘混沌’二字，便意味着未知与不确定。它如今弱小，尚可维持这微妙平衡，若任其生长，是否会打破平衡？是否会孕育出我们无法控制的存在？皆未可知。”
墨渊补充道：“而且，根据《幽冥杂录》残卷推测，此物成长，恐怕仍需大量能量。如今它吸收陛下体内墟力，若将来墟力不足，它是否会转而吞噬陛下残存的龙气，乃至……外界的生灵生机？”
利弊交织，希望与风险并存。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将靖墟司乃至整个帝国，都推入了一个更加复杂的境地。
“严密监控！”苏云昭最终决断，“记录其每一点变化，分析其能量流转规律。在未明其本质与倾向之前，不可妄动，亦不可任其无序生长。”
她看向那点绿芽，目光复杂，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夜玄宸那不屈的意志。“或许……这是玄宸留给我们的，最后一线希望，亦或是……最终的考验。”
靖墟司的研究重点，立刻转向了对这“混沌新芽”的全面监测与分析。
特制的、能够放大和捕捉细微能量变化的观测法器被布置在玄冰室周围。墨渊带领团队，日夜不休地记录着那芽孢的尺寸、颜色、能量波动的频率与强度，以及其与周围墟力、龙气的交互数据。
数据源源不断地汇集而来。初步分析证实了墨渊的观察：新芽确实在缓慢吸收墟力，其生长速度与墟力被吸收的速度呈正相关。同时，它散发出的那丝奇异生机，也确实在如同涓涓细流般，滋润着夜玄宸那早已沉寂的龙气本源，虽然远不足以唤醒生机，却让其不再继续衰败。
这一发现让靖墟司上下振奋不已！至少目前来看，这新芽是利大于弊！
然而，不了和尚的担忧也并非空穴来风。观测发现，新芽的生长虽然缓慢，但其对能量的需求似乎在随着自身壮大而逐步提升。目前它只吸收夜玄宸体内的墟力，但若照此趋势下去，迟早有一天，其所需的能量会超过体内墟力供给的极限。
到那时，它会如何？停止生长？枯萎？还是……转向其他能量源？
就在靖墟司全力研究新芽之际，帝国边境，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西北边关，玉门关外八百里，一处名为“黑沙海”的荒漠深处，几个靠近荒漠的小型游牧部落，在一夜之间，人畜尽数消失！并非迁徙，现场没有任何打斗或挣扎的痕迹，帐篷、物资完好无损，唯独所有生灵，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空荡荡的营地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起初，边关守将只以为是遭遇了罕见的沙暴或被流沙吞噬，并未太过在意。但很快，类似的失踪案件，在短短半月内，于黑沙海不同区域接连发生了三起！失踪人口累计近千！
消息传回京城，立刻引起了苏云昭的高度警觉。这种诡异的、不留痕迹的失踪，让她瞬间联想到了穆天机和他那吞噬生机的邪法！
“难道……穆天机还有同党未除？或者……他临死前捏碎的玉符，真的召唤来了什么东西？”苏云昭心中那股不安感再次强烈起来。
她立刻下令卫霆，派精锐斥候深入黑沙海调查，同时让顾倾城的听风楼动用一切力量，搜集关于黑沙海以及近期任何异常的情报。
靖墟司内，墨渊得知西北边陲的诡异失踪案后，心中也是一动。他找来帝国西北区域的堪舆图与地方志，仔细研究黑沙海的地理环境与历史记载。
黑沙海，顾名思义，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黑色沙漠，传说其下埋藏着某个失落古国的遗迹，环境恶劣，人迹罕至。地方志中偶有记载，称黑沙海深处时有“鬼魅作祟”、“沙海吞人”的传说，但多被视作无稽之谈。
然而，一条不起眼的记载引起了墨渊的注意：前朝末年，曾有钦天监官员观测到“黑沙海有黑气冲霄，三日乃散”，并将其记录为“妖星现世，主大凶”的征兆。时间点，恰好与宇文皓势力崛起、前朝动荡的时期吻合！
“黑气……吞噬生机……前朝……”墨渊将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推测浮上心头。穆天机是前朝余孽，精通墟力邪法。他临死前捏碎的玉符，发出的波动……会不会并非召唤同党，而是……激活了某个早已存在、却一直沉寂的，位于黑沙海深处的，前朝遗留的……墟力相关之物？！甚至可能是另一个“归墟引”大阵，或者……更糟糕的东西！
他立刻将自己的推测写成密报，呈送苏云昭。
苏云昭看完密报，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如果墨渊的推测为真，那么穆天机的覆灭，非但不是结束，反而可能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威胁！
“传令卫霆，增派斥候，携带监测能量波动的法器，重点探查黑沙海是否有异常能量源！令西北边军提高戒备，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进入黑沙海深处！”
“通知不了大师和顾楼主，我们需要评估这新出现的威胁，与皇陵新芽，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陵内孕育着未知的“混沌新芽”，西北边陲又出现了疑似与前朝墟力相关的诡异吞噬事件。帝国的未来，仿佛同时被希望与危机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拉扯着，走向更加扑朔迷离的远方。
苏云昭站在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从代表皇陵的标记，移向那一片象征黑沙海的黑色区域，最终落在南方那片被标注为“漏洞”的死地。
内忧未平，外患又起。玄宸，你若在天有灵，可能告诉我，这条路，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她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只剩下帝后应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决绝。
无论前路是福是祸，是希望还是深渊，她都必须，也只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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