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火堆重新燃了起来,暖意驱散了残留的寒气。易枫将四床被子铺在山洞最内侧,拍了拍被褥上的细尘,对赵福金三人道:“夜里冷,你们挤在一起睡,能暖和些。”赵福金扶着依旧沉默的赵富金躺下,朱琏却没立刻钻被窝,她走到易枫身边,眼神里满是担忧:“今晚你守夜,别太熬着。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就叫醒我,我替你盯会儿——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再耗着了。”
易枫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轻轻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朱琏又叮嘱了几句“小心洞口动静”“别离火堆太远”,才放心地躺进被子里。赵福金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轻浅;赵富金靠在姐姐身边,睁着眼睛看了会儿跳动的火焰,也渐渐闭上了眼;朱琏则在心里默默记着时间,想着过两个时辰就叫醒易枫。
易枫坐在火堆旁,手里握着人皇剑,目光警惕地盯着洞口。夜色渐深,洞外偶尔传来风吹枯枝的声响,他都仔细分辨,不敢有丝毫松懈。守夜的时光漫长而寂静,他偶尔会添些柴火,看着火焰映在三个女子熟睡的脸上,心里渐渐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不仅要护着她们活下去,还要想办法带她们离开金国,回到安全的地方。
这一夜,易枫没合过眼。天快亮时,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洞外的风雪早已停了,只剩下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微光。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拿起放在一旁的野猪尸体,走到洞口附近,用刀仔细处理起来——他动作熟练,很快就将野猪去皮、切块,只留下能吃的部分,其余的残骸则扔到了山洞远处,避免引来野兽。
处理完野猪,他回到山洞,添了些干柴火,将肉块串在木棍上,架在火上开始烤肉。油脂滴落,香气很快弥漫开来,飘进了山洞深处。
“好香啊……”赵福金最先被香气叫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看到火堆旁的易枫,还有架在火上的烤肉,瞬间清醒了不少。朱琏和赵富金也陆续醒来,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看着烤肉,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期待。
“昨晚睡得还好吗?”朱琏看向赵富金,轻声问道。赵富金点了点头,依旧没怎么说话,只是目光偶尔会落在易枫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三人聊着天,大多是朱琏和赵福金在说,赵富金偶尔应一声,气氛还算平和。
突然,赵富金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易枫,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之前我在金营里,听那些金兵说,有一支叫‘易军’的队伍,正往金国上京城的方向走……那是你的队伍吗?”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疑惑:“你叫易枫,姓易,这支队伍也叫‘易’,总不能是巧合吧?”
易枫手里翻动烤肉的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瞬间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奈何竟然会带领五千易军北上——当初他离开中原易军势力时,明明命令张奈何留在原地发展势力,扩军、招兵买马,壮大易军的实力,等时机成熟再做打算。张奈何向来沉稳,这次却违背命令,带着军队北上来找他,显然是不放心他独自留在金国。朱琏和赵福金也瞬间愣住了,两人震惊地看向易枫,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她们跟着易枫这么久,只知道他武艺高强、心思缜密,却从没想过他竟然有自己的军队——易枫从未提过,她们也从未察觉,此刻听到“易军”二字,才惊觉易枫的身份,远比她们想象的更不简单。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堆里柴火爆裂的声响。易枫看着三人震惊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他原本想暂时隐瞒易军的存在,避免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现在,却被赵富金无意间的一句话,戳破了这个秘密。易枫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对,易军是我的队伍。”
他将烤得半熟的肉翻了个面,目光落在跳动的火苗上,缓缓开口:“我建易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抗金。队里的士兵,大多是苦命人——有的曾被北宋六贼(蔡京、童贯、王黼之流)榨干家产,家破人亡;有的则是在金人屠城时,亲眼看着亲人死在面前。”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他们加入易军,不为当官,不为钱财,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拿起刀,把金人赶出中原,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赵富金听到“金人屠城”“亲人死去”时,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眼眶瞬间红了,却依旧没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赵福金肩上。朱琏和赵福金也沉默了——她们身为宋室皇族,虽没经历过百姓的疾苦,却也深知金人带来的灾难,易军的初衷,让她们心里既震撼,又生出一丝复杂的愧疚。
洞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雪粒打在洞口的树皮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易枫起身添了几根干柴火,火堆重新旺了起来,映得洞内暖意融融,却没人再开口说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中回荡。“我建易军,也想给中原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易枫看着三人,语气柔和了些,“当然,也包括你们。”
说完,他拿起一块烤好的肉递给朱琏,又分别给赵福金和赵富金递了一块:“快吃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守了一夜,也累了,得歇会儿。”他没等三人回应,随便拉过一床被子盖在身上,靠在洞壁上,闭上眼睛很快就呼吸平稳——连日的疲惫加上守夜的消耗,让他瞬间陷入了沉睡。
朱琏看着易枫熟睡的模样,轻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赵福金牵着赵富金的手,凑到朱琏身边,小声开口:“没想到易枫竟然有这么一支队伍,他心里装着这么多人……”赵富金靠在姐姐怀里,眼神里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多了几分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他是好人。”
朱琏笑了笑,摸了摸赵富金的头:“是啊,是好人。等我们出了金国,说不定就能看到易军的样子了。”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小口吃着烤肉,一边小声聊着天——从之前在宫里的趣事,到对未来的期盼,偶尔还会调侃几句赵福金小时候的糗事,洞内渐渐响起细碎的笑声,冲淡了此前的沉重,也让这风雪中的山洞,多了几分家的暖意。金朝上京的驿馆里,几个金兵围坐在火堆旁喝酒,嘴里的话顺着寒风飘进不远处的浣衣院——“听说了吗?南边的赵构称帝了,还建了个什么南宋,跟咱们大金对着干呢!”
“哼,一个逃兵皇帝罢了,能成什么气候?”另一个金兵嗤笑一声,将酒碗重重一磕,“不过他倒好,自己在南边享清福,把他那些皇亲国戚丢在咱们这儿受苦,尤其是那个邢秉懿,听说最近快熬不住了。”
这话恰好被路过的邢秉懿听了去。她扶着冰冷的墙,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原来赵构还活着,还在南方建立了政权!可他为何不来救她们?绝望中,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金耳环,那是她仅存的念想。趁着夜色,她找到一个曾是北宋驿卒、如今被迫在金营打杂的老卒,含泪将耳环塞给他:“求您……务必把这个带给南宋的陛下,告诉他,臣妾还在等他来救……”
老卒叹了口气,接过耳环,冒着风险往南方赶。可他不知道,此时的赵构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妃夫君——他在江南逛街时,看到一个卖豆腐的女子长得与邢秉懿一模一样,竟派人杀了女子的丈夫,将她册封为新皇后。当金耳环送到赵构面前时,他只是瞥了一眼,便随手丢进了抽屉,再没提起过邢秉懿。
而远在山洞里的朱琏,正靠在火堆旁取暖,忽然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按住小腹——一阵熟悉的坠痛感传来,她才惊觉自己来了月事。慌乱间,她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手忙脚乱地在随身衣物里翻找,却发现带的干净布条早已用完。
就在她无措之际,一个带着草药香味的手帕突然递到了她面前。朱琏抬头,看到易枫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她身后,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避免让她尴尬:“拿去用吧,之前擦汗用的,干净,还带着草药味,能稍微缓解些不适。”
那手帕是粗布做的,却洗得干干净净,上面的草药香是易枫之前处理伤口时染上的,温和而安心。朱琏愣了一下,连忙接过,声音带着几分感激:“谢谢你……”
“没事。”易枫摆了摆手,转身走到洞口,背对着洞内,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我去看看外面的雪停了没,你们先聊着。”
赵福金和赵富金也察觉到了朱琏的窘迫,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移开视线,继续小声聊着天,刻意为朱琏营造出安静的氛围。朱琏握着带着草药香的手帕,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在这乱世里,易枫的细心、姐妹的体贴,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微光。
洞外的雪还在下,可洞内的火堆依旧温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藏着乱世里难得的温情,也藏着几人对未来的期盼——或许等雪停了,等易军到来,她们就能离回家的路,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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