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那根由帝火所化的线香，正无声地燃烧着。
香灰袅袅，散发出一种安神静心的异香，却让下方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那是……死亡的倒计时。
陈凡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根线香，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白衣身影。
极致的羞辱，催生出了极致的疯狂。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九玄仙光，破灭万法！”
陈凡一声怒吼，双手结印，体内的天仙之力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
一道道璀璨夺目的九色仙光，从他体内迸射而出，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朝着顾长风当头罩下！
这是他前世身为仙王时，所掌握的一门无上仙法！
此仙光一出，可刷尽世间万般法宝，磨灭一切法则神通，就算是同级别的仙王，也不敢轻易沾染！
九色仙光所过之处，虚空寸寸湮灭，露出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仿佛连天地都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好……好恐怖的仙法！”
“这就是陈凡大人的真正实力吗？太可怕了！”
下方观战的修士，无不骇然失色。仅仅是那仙光散发出的余波，就让他们感到神魂刺痛，仿佛自己的道基都要被这仙光磨灭一般。
然而，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击，顾长风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张九色仙光巨网，将自己完全笼罩。
嗤嗤嗤——
九色仙光落在顾长风的身上，发出阵阵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响。
然而，预想中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足以磨灭法则的仙光，在触碰到顾长风身体的刹那，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更加深邃、更加本源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吞噬、同化。这股力量，正是万道仙体。它如同一片无垠的混沌宇宙，而陈凡的九玄仙光，不过是投入其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星尘，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便被那浩瀚的混沌所消解。
在顾长风眼中，这所谓的无上仙法，破绽百出，法则构造粗糙不堪，简直是对“仙王”二字的侮辱。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缓缓流逝，那张笼罩天地的九色仙光巨网，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从始至终，顾长风的身影，未曾晃动分毫。
他身上那件白衣，依旧纤尘不染，洁白如雪。
“这……这怎么可能？！”
陈凡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最强的仙法之一，竟然……连对方的护体神光都无法破开？！
不，对方甚至连护体神光都没有开启！
他是单凭肉身，就硬生生扛下了自己的全力一击！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陈凡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不信！”
陈凡状若疯魔，再次怒吼。他的仙王道心早已破碎，此刻支撑着他的，唯有那被践踏到极致的尊严和不甘！他想起了前世，自己高坐于青玄仙宫，俯瞰亿万生灵，一言可定星域兴衰。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像一个跳梁小丑，用尽全力也无法取悦眼前的观众。
这种巨大的落差，化作了焚尽一切的怒火。
“青玄剑典，斩仙灭神！”
他张口一吐，一柄通体碧绿，流淌着无上仙韵的古朴仙剑，从他口中飞出！
这是他前世的本命仙剑，“青玄剑”的一缕剑魂所化，虽然威力不及本体的万分之一，却也货真价实，是一件顶尖的天仙器！
嗡——
仙剑在手，陈凡的气势再度暴涨！
他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仙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碧色剑虹，朝着顾长风的眉心，狠狠刺去！
这一剑，汇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蕴含了他前世身为剑道仙王的无上剑意！剑出，鬼神哭嚎！整个葬魔海仿佛都被这一剑的气机锁定，万千水族生灵在这股剑意下直接爆体而亡，化作血雾。渡舟之上，厉无生等人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道剑光撕裂，若非有顾长风的气息庇护，他们早已形神俱灭。
“这一剑……或许真的可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道快到极致的剑虹。
这一剑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天仙的范畴，无限接近于金仙的全力一击！
面对如此恐怖的剑光，那个白衣青年，还能站着不动吗？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紧接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顾长风，不知何时，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根食指，一根中指。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慢到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见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然而，就是这看似缓慢的动作，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迎上了那道快到超越了时空的剑虹。
在所有人的感知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足以斩灭星辰的碧色剑虹，与那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地触碰在了一起。
就是这样两根看起来白皙修长，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手指，却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柄足以斩仙灭神的青玄仙剑的剑尖！
那道贯穿天地的碧色剑虹，在距离他眉心三寸之处，戛然而止！
任凭陈凡如何催动仙力，任凭那剑身上仙光如何爆闪，剑身如何嗡鸣颤抖，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你……”
陈凡的脸上，写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衡的、浩瀚无边的恐怖力量，从对方的指尖传来，将他的仙剑死死禁锢！
那不是法则，也不是仙力。
那是一种纯粹的、返璞归真的……力量！
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的力量！那是肉身的力量！是万道仙体与鸿蒙剑骨融合之后，所带来的，足以粉碎大道的无上伟力！
“剑，不错。”
顾长风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指尖那柄兀自挣扎的仙剑，眼神平淡，仿佛在点评一件粗劣的玩具。
“可惜，用剑的人，太废物。”
话音落下，他那两根夹住剑尖的手指，微微一错。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
那柄顶尖的天仙器，那柄蕴含着仙王剑魂的青玄仙剑，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硬生生……折断了！
噗——
本命仙剑被毁，陈凡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踉跄着倒退数步，看着对方手中那半截断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光秃秃的剑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败了。
彻彻底底地败了。
他动用了自己最强的仙法，最强的仙剑，却连对方的身体都无法撼动分毫，甚至连对方的衣服都没有碰到。
这还怎么打？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战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顾长风随手将那半截断剑扔掉，如同丢弃一件垃圾。他目光扫过虚空中那根已经燃烧了近半的线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
“时间，还早。”
“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一并使出来吧。否则，就没机会了。”
“本帝的耐心，是有限的。若是你的表演仅此而已，那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陈凡的灵魂深处。
失望？
他竟然……在对自己感到失望？
是啊……还有什么手段？
陈凡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想起了那个地方，那片连仙王都会陨落的混沌禁区。他想起了自己九死一生，才从那具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的尸体上，挖下的那只眼睛。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诅咒。
一旦动用，他自己也可能会被那股力量侵蚀，彻底堕落。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尊严、未来、仙王本源……他的一切，都赌在了这一刻。
“顾长风，这是你逼我的！”
陈凡嘶吼着，眉心处的血肉猛然裂开，一道诡异的黑色竖瞳，带着无尽的邪异与不祥，缓缓睁开！
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充满了混乱、邪恶、堕落的恐怖气息，从那只竖瞳中，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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