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霆书房里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金融战场上惨烈搏杀后的疲惫还烙印在眉宇间，另一场更加阴险、直指人心的战争，已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帷幕。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周靖。
他端着刚煮好的、用来给两位老板提神的咖啡走进书房时，发现傅寒霆和江晚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不再是之前并肩作战时的凝练专注，反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和……寒意。江晚身上依旧披着傅总的外套，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她自己面前的屏幕上，专注得近乎冷漠。而傅总……周靖敏锐地察觉到，傅总看向江小姐背影的眼神，复杂得让他心惊，那里面翻涌着刺痛、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冰凉。
周靖不敢多问，轻手轻脚地放下咖啡，正准备退出去，他的手机、傅寒霆放在桌面的私人手机、甚至书房的内线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疯狂震动、响铃起来！
刺耳的声响打破了书房内死寂的平衡。
傅寒霆皱着眉，率先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是集团公关部总监的名字，他心头莫名一沉，按下接听键。
“傅总！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焦急，“网上……网上突然爆了！全是关于您和江小姐的负面谣言！”
几乎同时，周靖也脸色大变地捂住自己的手机听筒，快步走到傅寒霆身边，压低声音：“傅总，董事会王董、李董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了，语气非常不好，质问网上的传言是怎么回事！”
江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从那种冰冷的对峙状态中拉扯出来，她抬眼，正好看到傅寒霆接起另一个来电，听着听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下颌线绷紧如石刻。
他挂断电话，甚至没来得及跟江晚解释，直接用自己的设备快速打开了几个主流财经论坛和社交媒体平台。
不需要刻意搜索，一排排带着醒目“爆”字标签和血红感叹号的热搜词条，如同毒蛇般窜入眼帘：
#傅氏cEo傅寒霆联手外人做空自家股票#
#惊天阴谋！傅寒霆江晚五年协议离婚曝光#
#为夺权不惜掏空傅氏，起底首富的真面目#
#商业妲己江晚，魅惑傅寒霆里应外合#
每一个词条点进去，都是内容详实、逻辑看似缜密的长文或视频。文章里，将他与江晚近期的几次会面（包括幼儿园外、公司楼下、甚至刚刚在宴会上的共舞）都赋予了极其阴暗的解读，说成是秘密接头的证据；将“新生资本”对傅氏的一些正常商业竞争和此次金融战中江晚的出手相助，歪曲成事先计划好的、里应外合掏空傅氏的行动；更将他五年前与江晚的“离婚”，描述成一场为了麻痹董事会、转移资产而演出的戏码！
里面甚至“披露”了一些所谓的“内部消息”和“财务数据截图”，真真假假，混淆视听，极具煽动性。评论区早已被水军和不明真相的愤怒网民攻陷，充斥着对傅寒霆“卖祖求荣”、“恋爱脑蠢货”的辱骂，和对江晚“心机婊”、“商业间谍”的恶毒攻击。
“荒谬！”傅寒霆猛地将平板电脑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咖啡杯都晃了晃。他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了肩上的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额角青筋跳动，但更痛的是那被肆意污蔑、被扭曲的愤怒。“无耻之尤！”
江晚也迅速浏览了那些内容，她的脸色同样冰冷，但相比傅寒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她显得异常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她注意到，这些谣言并非胡乱攻击，而是精准地抓住了几个关键点：傅寒霆的“动机”（夺权）、她的“角色”（外力）、以及他们之间最敏感的“过往”（五年前）。这绝不是普通黑公关的手笔。
“傅总！王董的电话又来了，说如果您不立刻给出解释，他们就要联合召开临时董事会！”周靖举着再次响起的手机，急声道。
傅寒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接过电话，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王叔，网上的无稽之谈，你也信？”
电话那头传来王董气急败坏的声音：“寒霆！不是我们信不信！是现在股价刚刚稳住一点，又出这种事！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说我们傅氏吗？说管理层内斗，说cEo监守自盗！你必须立刻澄清，立刻和那个江晚划清界限！否则，傅氏的声誉就要毁于一旦了！”
“划清界限？”傅寒霆眼神一厉，目光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江晚，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能。江晚是我傅氏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此次应对‘蝮蛇’攻击的盟友。在这个时候背弃盟友，才是自毁长城！”
“你……你糊涂啊！”王董痛心疾首，“什么盟友？她分明就是……”
“王叔！”傅寒霆厉声打断他，带着久居上位的震慑力，“我以傅氏cEo的身份保证，我与江晚女士绝无任何损害傅氏利益的协议！眼前的危机是境外财团‘蝮蛇’的恶意攻击，这些谣言正是他们离间我们的手段！如果此时内部先乱，才是正中了对方下怀！请诸位董事稳住，我自有应对！”
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脸上戾气未消。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董事会的压力，媒体的追问，股民的恐慌……这一切，都会因为这则阴险的谣言而呈指数级放大。
江晚始终冷眼旁观，直到傅寒霆挂断电话，她才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傅总不必为难。谣言因我而起，我可以立刻发布声明，澄清我们只是商业合作，并退出此次联合行动，以免……”
“你闭嘴！”傅寒霆猛地转头看向她，眼底布满了红丝，那里面不仅有愤怒，还有一种被她的“撇清”再次刺伤的痛楚，“江晚，我傅寒霆还没无能到需要靠牺牲女人来保全自己的地步！我说过，我们是同盟！既然是同盟，就该共同面对！”
江晚迎视着他灼热又痛楚的目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看到了他此刻的坚持，也看到了他之前因那份调查报告而起的冰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这个男人眼中交织，让她一时竟分辨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共同面对？”她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傅总，或许你该先看看这个。”
她将自己面前的屏幕转向傅寒霆和周靖。上面不是喧嚣的社交媒体，而是“幽灵”网络的后台数据分析界面。一条条复杂的代码和Ip追踪路径正在快速滚动。
“我刚刚追踪了这几条核心谣言的最初发布源，”江晚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个被高亮标记的Ip地址，“经过七层跳转和伪装破除，最终的源头Ip锁定在——”
她顿了顿，抬起清冷的眸子，一字一句地，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盘上：
“傅氏集团总部大厦，内部网络，顶层，总裁办公室区域。”
周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
傅寒霆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芒状！
总裁办公室区域？！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散布这则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离间他与江晚关系的谣言的内鬼，竟然就在他身边最核心、最信任的团队里！可能是他某个高级秘书，可能是安保主管，甚至可能是……能自由出入他办公室的、更亲近的人！
一股比面对金融绞杀时更深的寒意，顺着傅寒霆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他想起之前江晚平板电脑上那份关于他和安德森的调查报告……难道，她早就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并肩作战后，依然对他抱有如此深的警惕和怀疑？
信任的裂痕，在这一刻，被这来自最意想不到地方的背刺，骤然撕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傅寒霆缓缓抬眸，再次看向江晚。这一次，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致，有震怒，有被背叛的冰冷，有身处迷雾的凝重，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看向江晚时的探究。
——堡垒的裂缝，竟从最坚固的核心处崩开。信任的孤舟，在内外交逼的惊涛骇浪中，摇摇欲坠。那隐藏在暗处的毒牙，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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