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腐叶擦过林疏桐的耳尖时,她正盯着掌心里发烫的黑玉碎片。
碎片上的邪纹像活了似的蠕动,沿着她的脉络往心口钻,像被什么东西勾着,偏生又痒又疼。
这玩意儿在引路。谢沉渊突然出声,他的指尖悬在碎片上方半寸,玄色广袖垂落,露出一截紧绷的手腕——方才与墨流苏激战时留下的血痕还没凝,红得刺眼,方才那鬼手是祭坛的守御灵,墨流苏逃得匆忙,没来得及收走引魂契。
林疏桐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
这男人自入林后就没松过眉峰,眼底下青黑一片,像熬了几夜没睡。
她忽然想起系统今早的签到奖励是清心宁神香,还搁在储物袋最底层,正想翻出来,身侧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是小翠。
小丫头不知何时蹲在树桩旁,怀里抱着从书斋顺来的《玄门密录》,发尾沾着草屑,正用食指关节抵着嘴唇翻页:姐你看!她突然拔高的尾音惊飞了两只夜枭,这里写邪神祭坛的引魂灯要靠三种材料维持——黑玉髓镇底,活人心血养纹,还有...还有千年寒潭的冰魄石!
林疏桐凑过去,见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祭坛图,旁注用朱砂写着破阵需毁三基。
她手指叩了叩黑玉碎片:黑玉髓我们有了,冰魄石呢?
青竹镇后山有处寒潭。李明突然开口,他的伤药似乎起了效,脸色不再像方才那么惨白,但按住肋下的手仍在发抖,我小时候跟着爹去打过水,潭底有块泛蓝光的石头,我爹说那是镇潭宝...但潭边有野修设的禁制,说碰了会遭天谴。
谢沉渊已经开始解腰间的乾坤袋:带路。他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地钉死在东北方,冰魄石属阴,正好克邪神的至邪之气。
林疏桐看着他翻找符纸的动作,忽然发现他指节上有道新裂的血口——定是方才制符时太急,被朱砂笔划破的。
她鬼使神差地摸出储物袋里的清心香,又觉得唐突,转手塞给小翠:点上,别让寒潭的阴气侵了脑子。
寒潭比李明描述的更远。
四人在林子里绕了三刻钟,鞋底都沾了层黏滑的青苔,才听见隐约的水声。
林疏桐的袖中碎片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她盯着前面李明的背影——那孩子的脚步越来越重,每走十步就要扶着树喘气,可回头时又扯出个笑:快到了,过了这片荆棘丛就到。
等等。谢沉渊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铁,你闻。
林疏桐吸了吸鼻子。
腐叶的腥气里混进了丝甜腻的香,像极了...血。
是守潭兽。小翠的声音发颤,她指着潭边的岩石,那里趴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头上长着独角,正用舌头舔着前爪上的伤口——爪尖还挂着半片染血的衣襟,《密录》说冰魄石有灵,会招阴兽守护。
那兽似乎觉察到了动静,猛地抬头。
林疏桐看清了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没有眼仁,像两团化不开的雾。
它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前爪在地上划出深沟,作势要扑。
躺平盾。林疏桐本能地喊了半句,又硬生生咽回去。
这破盾虽能反弹攻击,可万一伤了冰魄石怎么办?
她反手抽出破邪剑,剑鸣嗡地炸开,震得周围的荆棘簌簌掉落。
谢沉渊的动作比她更快。
他捏着三张黄符甩出去,符纸在半空燃成金芒,字诀炸响,阴兽被定在原地,独角上的黑雾滋滋作响。
林疏桐趁机冲过去,破邪剑抵住阴兽咽喉——剑刃刚碰到皮毛,那兽突然哀鸣一声,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只留下块巴掌大的蓝石头,正躺在它方才趴着的位置。
冰魄石!小翠欢呼着扑过去,指尖刚碰到石头,整个人突然僵住。
她的瞳孔里闪过道幽光,嘴唇哆嗦着:姐...石头里有字...
林疏桐凑过去。
冰魄石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竟是一行古篆:月圆则弱,月缺则噬。
月圆?她抬头看天。
不知何时,云层散了个干净,月亮像块磨得发亮的银盘,正挂在头顶。
林疏桐突然想起前几日系统签到时抽到的望月镜,翻出来一照,镜中月轮边缘果然泛着淡金——正是古籍里说的极圆月,邪神最虚弱的时刻。
我们来得正好。谢沉渊的声音里难得带了丝温度,他接过冰魄石,指腹轻轻擦过石上的字,祭坛的三基,黑玉髓和冰魄石都齐了,还差活人心血...
在这。李明突然掀开衣襟。
他肋下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血正顺着腰腹往下淌,在青灰色的衣料上染出朵狰狞的花,我娘被献祭时,血就滴在祭坛中心的凹槽里。
他们说...说活人的心头血能养阵。他从怀里摸出块褪色的红布,里面裹着半枚带血的铜钱,这是我从祭坛偷的,我娘的血...应该还在上面。
林疏桐觉得喉咙发紧。
她接过铜钱时,指尖触到布料上的硬痂,像触到了某种滚烫的执念。
谢沉渊已经开始在地上铺符纸,朱砂笔在他指间翻飞,每画一道符就吹口气,符纸上便腾起缕白烟——那是他用精血祭的符,最是耗元气。
好了。他将三张符分别压在黑玉髓、冰魄石和铜钱下,抬头时额头全是汗,破邪阵成了。
现在去祭坛,只要把这三样东西嵌进阵眼,结界就能破。
李明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祭坛在悬崖下的溶洞,入口只有条独木桥。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爹就是掉下去的...那年我才七岁。
林疏桐握住他的手。
那双手粗糙得像块砂纸,还带着血的温度:我们一起走。
溶洞入口比想象中更险。
独木桥悬在两崖之间,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山风刮过,桥板吱呀作响,像随时会断。
小翠攥着林疏桐的衣角,每走一步都要闭下眼;谢沉渊走在最前,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走得稳当,像座移动的山;李明落在最后,每踩一步都要停顿片刻,像是在和记忆里的恐惧较劲。
到了。李明的声音发闷。
林疏桐抬头。
月光透过崖顶的缝隙照下来,正好落在溶洞入口的青石门上。
门两侧刻着扭曲的人脸,眼睛位置嵌着夜明珠,泛着幽蓝的光——正是他们在林子里看到的引魂灯。
门中央有个三角形的凹槽,和谢沉渊怀里的三样东西形状分毫不差。
就是这儿。谢沉渊将黑玉髓按进左边的凹槽,冰魄石按进右边,最后把铜钱按进中间。
三样东西刚嵌进去,石门突然发出轰鸣,表面的人脸开始扭曲,夜明珠里的幽光疯狂闪烁,像要燃尽似的。
谢沉渊猛地将林疏桐拽到身后。
石门地炸开,碎石头像暴雨般砸下来,他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块,闷哼一声,却没松开她的手。
烟尘散去时,溶洞内部的景象让林疏桐倒抽口冷气。
洞顶垂着无数锁链,链上挂着骸骨,有些还穿着青竹镇的粗布衣裳;地面刻着巨大的邪阵,阵眼处有个血池,池边堆着半焦的木牌——正是李明说的,他娘的牌位。
最中央的石台上,盘坐着个浑身发黑的人。
林疏桐看清他的脸时,血液几乎凝固——那是墨流苏,但他的五官正在融化,皮肤下有黑蛇般的东西在蠕动,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鸣:你们来得正好...邪神要醒了...
谢沉渊已经掏出了最后的破邪符。
林疏桐握紧破邪剑,剑鸣比任何时候都响,像是在回应她剧烈的心跳。
月光从崖顶的缝隙漏下来,正好照在邪阵中央。
她看见血池里的血突然沸腾,水面映出月亮的影子——极圆月的淡金光晕,正一寸寸啃噬着黑蛇般的邪气。
动手!她大喊。
谢沉渊的符纸同时飞了出去。
金芒炸响的瞬间,林疏桐的破邪剑刺穿了墨流苏的心脏。
那团黑雾般的东西发出尖啸,挣扎着要逃,却被月光凝成的光网困住,慢慢消散在空气里。
溶洞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风穿过崖缝的声音,和李明低低的抽泣。
他跪在血池边,捡起块焦黑的木牌,用袖子轻轻擦着:娘...我们毁了它。
林疏桐靠在谢沉渊肩头。
他的后背还在渗血,可体温烫得惊人。
她摸出储物袋里的清心香,点在石台上。
烟雾缭绕中,那些锁链上的骸骨突然发出轻响,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结束了?小翠小声问。
林疏桐望着洞外的月亮。
月光洒在她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她转头看向谢沉渊,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眼尾的红褪了些,嘴角竟勾着丝极淡的笑。
还没。她轻声说,但至少...我们赢了今晚。
山风再次卷起落叶,这次带来的,是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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