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退散的瞬间，林疏桐掌心的暗金光团仍在轻颤，像颗被风吹动的星子。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方才那些血珠般的不公平还在眼前晃，像是刻进了视网膜里。
谢沉渊的剑尖垂了半寸，松香味裹着林间潮气涌进她鼻端，他的手臂却依然绷得笔直，将三人护在身后。
小姑姑！小翠突然攥住她的衣袖，指尖凉得像冰。
少女的短刀不知何时又握回了手里，刀身映着她发白的脸：那、那黑雾又...又在聚了！
林疏桐抬头。
方才退开的黑雾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比之前更浓，翻涌的气团里浮着更多人影：断了臂的老者、被剥去灵根的少女、甚至还有只露出半张脸的婴孩，他们的嘴张得更大，血字连成了片——凭什么勤修的人被踩进泥里凭什么躺平的人能摘走果实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
谢沉渊的剑突然划出半道银弧。
他的动作快得像道闪电，剑气劈散了最前排的黑雾，却只让那团黑暗晃了晃，转眼又黏成原样。
林疏桐看见他的指节因握剑太紧泛着青白，眉峰皱成两道冷硬的线——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像在与什么看不见的对手角力。
李明！谢沉渊突然低喝。
镇长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弯腰捡起短刀，刀鞘磕在石头上发出脆响。
他额角挂着汗，却咬着牙冲林疏桐笑：九娘姑娘，我护着小翠，您和谢公子尽管施为。
小翠立刻踮脚抹了把脸，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我、我能行的！
小姑姑看我！她挥刀砍向左侧涌来的黑雾，刀刃刚触到黑雾就腾起青烟，疼得她倒抽冷气，却硬是没松手。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天道之力在沸腾，可方才那团光用过后就像被抽干了似的，现在只能勉强维持躺平盾的微光。
黑雾离他们的屏障只剩三步远了，谢沉渊的剑几乎要劈出残影，李明的短刀砍得石头飞溅，小翠的刀刃已经卷了边——可那团黑暗就像张永远填不满的嘴，吞了所有攻击，反而越胀越大。
系统。她在心里默念，声音发颤。
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主动召唤系统，现在能签到吗？
或者...有没有什么能对付黑雾的奖励？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危机状态，触发隐藏提示：黑暗由怨气凝结，需以同根能量化解。
当前环境中存在，其汁液可吸收负面情绪。
林疏桐的眼睛亮了。
她顺着系统提示的方向转头——左侧三棵合抱粗的古木，树皮上布满暗红色纹路，像凝固的血。
方才被黑雾笼罩时没注意，现在凑近看，那些纹路竟在缓缓蠕动，像无数条小蛇。
谢公子！
左边的树！她拽住谢沉渊的衣袖，砍那些树！
砍断树干，取汁液！
谢沉渊没多问，剑花一转便劈向最近的古木。
剑气过处，树皮地裂开，暗红色汁液顺着裂痕涌出，在地上淌成蜿蜒的小溪。
林疏桐立刻蹲下，指尖沾了点汁液——黏糊糊的，带着铁锈味，可刚碰到指尖，她就听见脑海里传来细弱的抽噎声，像有人哭了百年终于被接住。
泼到黑雾里！她大喊。
李明抄起块石头砸向树身，更多汁液喷溅而出；小翠举着短刀去划另一棵树，刀刃上沾了汁液后，砍向黑雾时竟发出清越的凤鸣。
谢沉渊的剑直接挑断了第三棵树的主枝，汁液如暴雨般倾泻，砸在黑雾上滋滋作响。
黑雾开始萎缩了。
那些人影发出尖锐的哭嚎，血字碎成星子，被汁液吞噬得干干净净。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林疏桐瘫坐在地，后背抵着棵没被砍过的树——树身冰凉，却让她想起原世界公司楼下那棵老银杏，秋天会落满地金黄。
谢沉渊伸手拉她。
他的掌心有薄茧，烫得像火。
林疏桐借力站起，这才发现森林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
阳光透过树冠，在地上铺了层金斑，前方二十步外是片空地，中央立着座两人高的石像——石像面容模糊，却穿着与原着里天道使者相似的法袍，腰间缠着九道锁链，每道锁链都深深嵌进石身。
那是...小翠踮脚张望，短刀还在滴汁液，像书斋里讲古先生说的镇魔像？
李明眯起眼：锁链上的纹路...是青竹镇后山古墓的封印文。
我小时候跟着爹修祠堂，见过类似的。
林疏桐没说话。
她盯着石像脚下的地面——那里刻着七盏青铜灯，灯油已经干涸，灯台间用石纹连成北斗形状。
系统在她脑海里了声：检测到上古机关阵，需按生-伤-杜-景顺序触发灯台。
宿主当前气运+3，建议亲自操作。
我来。她往前走了两步，谢沉渊立刻跟上，剑仍未入鞘。
林疏桐蹲在第一盏灯前，指尖轻触灯台边缘的石纹——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她按照系统提示的顺序，先按灯台的左下凸点，再敲灯台的右侧凹痕。
第三盏灯台时，她的手顿了顿——石纹里渗出极淡的血，在她指腹染了个红点。
小心。谢沉渊的身影就在头顶。
他的影子罩住她，像道移动的墙。
最后一盏灯台被按下时，整座石像发出沉闷的轰鸣。
林疏桐后退两步，看着石身从眉心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宝石——拳头大小，泛着幽蓝的光，表面流转着暗金纹路，像活的。
这是...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宝石，就有滚烫的力量顺着血管窜遍全身。
炼气期的瓶颈碎了，筑基期的修为如潮水般涌来。
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响，连五感都变得异常清晰：能数清十米外树叶的叶脉，能闻见石像裂缝里飘出的沉香味。
你们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声音从石像内部传来，沙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
林疏桐猛地转身，谢沉渊的剑已经架在她面前，李明的短刀抵住自己后腰（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小翠的短刀掉在地上——她脸色发白，却硬是往前跨了半步，挡在林疏桐身侧。
石像的裂缝里渗出黑雾，比之前更浓，更腥。
林疏桐能看见黑雾里浮着双眼睛，暗红的，像烧红的炭。
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声音消失的瞬间，谢沉渊的剑刃擦着林疏桐耳畔劈向石像。
剑气撞在黑雾上，激起大片涟漪。
林疏桐攥紧掌心的宝石，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跳动，像颗心脏。
她抬头看向众人——谢沉渊的剑尖在发抖，李明的短刀在冒汗，小翠正弯腰捡刀，发顶的珠花歪了。
森林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黑雾的腥气灌进鼻腔。
林疏桐听见远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比之前更密，更急。
她深吸一口气，将宝石贴在胸口——那里有系统的签到提示在闪烁，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意，像要烧穿她的骨头。
谢沉渊转头看她，目光扫过她发间沾的草屑，扫过她被汁液染脏的袖口，最后落在她发亮的眼睛上。
他的剑慢慢垂了些，松香味混着黑雾的腥气，在两人之间缠成乱麻。
准备好。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不管接下来是什么，我在。
林疏桐笑了。
她伸手把歪了的珠花替小翠别正，又拍了拍李明发颤的手背。
然后她抬头看向石像，看黑雾里那双越来越亮的眼睛，听着越来越近的锁链声——这次，她没打算退。
（远处传来狼嚎，混着锁链崩断的脆响，在空地上空荡出层层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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