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退去后,石室内的空气里浮着青苔腐烂的腥气。
林疏桐能感觉到谢沉渊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像块焐热的玉,透过掌心的薄茧往骨头里渗。
她望着墨云垂落的白发,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今早刚刷新的签到地点——正是这间被暗河冲刷了百年的石室。
当时她还抱怨系统挑的地方又湿又冷,此刻却觉得,或许连天道都在给这场对峙递筹码。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的弱点,否则无法取胜。谢沉渊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剑气未消的沙哑。
他的拇指还停在她手背上那道被因果镜硌出的红痕处,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松开那面镜子。
林疏桐能看见他眼尾未干的血渍,那是方才黑雾撕裂剑气时溅上的——他总把最危险的位置留给自己。
弱点。
她默念这两个字,目光扫过腰间泛着金光的系统玉佩。
三天前签到得来的迷雾之镜还在储物袋最底层,那面镜子能映照人心执念,原主当初只当是个鸡肋的小玩意儿,此刻却突然在识海里发烫。
林疏桐指尖微动,装作调整玉佩系带,实则快速捏了个法诀。
储物袋泛起微光,青铜镜面刚一触到空气就发出轻鸣。
林疏桐垂眸遮住眼底的波动,将镜子往掌心拢了拢。
镜面起雾的刹那,她听见谢沉渊极轻的抽气声——他定是察觉到了这面镜子与因果镜不同的灵力波动。
雾散时,镜中映出的不是墨云的外貌,而是一片血色荒原。
枯骨堆成的山脚下,年轻的墨云正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
他的道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却仍在一遍又一遍地对着苍天叩首:天道在上!
我愿用百年寿元换这孩子一条命!
画面一转,小女孩的尸体被裹上草席,墨云站在新堆的坟前,手中攥着碎裂的天道令。
那是他作为护道者的凭证,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炭,在他掌心烙出焦黑的痕迹。原来勤修者的性命,在天道眼里连颗石子都不如。年轻修士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蚀骨的冷,那我便做这天下第一个,不按天道规矩活的人。
林疏桐的指尖在镜面上微微发抖。
她终于明白墨云为何执着于摧毁旧秩序——他曾是最虔诚的信徒,却被天道亲手碾碎了信仰。
镜中最后一幕,是方才对峙时的墨云,他望着她腰间玉佩的眼神里,除了不屑,竟还藏着几分羡慕的苦涩——原来他也在羡慕她能不劳而获,羡慕有人替天道换了种活法。
他不是敌人。林疏桐将镜子收进袖中,转身时发尾扫过谢沉渊的下巴,他只是被伤得太深,以为摧毁是唯一的答案。她能感觉到谢沉渊的身体微微一僵,像块被突然敲了一记的冰,裂纹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这个总说天道即规则的男人,此刻正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又像是在看某个他从未敢想象过的可能。
你想说服他?谢沉渊的剑穗扫过她的手腕,带着他体温的金属凉意,他杀过三十七个护道者,毁了七座修士城。
可他救过那个小女孩。林疏桐抬头,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阿渊,你总说勤修者该被奖赏,可若勤修者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护不住,这样的奖赏又有什么意义?她伸手碰了碰他胸前的剑痕——那是他为救她挡下的雷劫留下的,你看,天道给你的奖赏,是一身伤。
谢沉渊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她眼底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正窝在破庙的稻草堆里睡觉,系统玉佩在她颈间晃啊晃,像颗被天道偏爱的星子。
那时他觉得她可笑,现在却觉得,或许天道从不是只爱勤修者,而是爱那些...敢用自己的方式活的人。
去试试。他突然松开她的手,退后半步,剑却仍攥得死紧,我护着你。
林疏桐转身时,鞋跟碾过一块松动的碎石。
那声响惊得墨云抬了头,他的眼睛里还浮着方才回忆的残影,像两口结了冰的井。
前辈。她往前走了两步,离他只剩三步距离。
暗河的水声在身后轰鸣,她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您当年在雪地里叩首时,求的是天道垂怜;现在要毁了天道,求的可还是当年那个让苦命人有活路的愿望?
墨云的手指在大腿上蜷成拳。
他望着她,像是透过她看见三十年前的自己——那个跪在雪地里,连眼泪都冻成冰碴的少年。
您说要摧毁腐朽的,可摧毁之后呢?林疏桐又近了一步,腰间玉佩的金光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如果新秩序里,勤修者不会被天道辜负,懒骨头也不会被天道厌弃,您可愿给它一个机会?
有什么东西在墨云眼底裂开了。
他望着她,忽然想起方才暗河水退时,自己在水洼里看见的倒影——白发,皱纹,还有眼角那颗他从未注意过的泪痣。
原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救小女孩能拼命的少年,他只是个被仇恨泡得发皱的...老怪物。
你...他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你凭什么觉得能建起这样的秩序?
凭有人敢站在裂缝里。林疏桐笑了,她想起因果镜里那道正在扩大的裂痕,想起谢沉渊握剑的手,想起赵虎收刀时微微发抖的指尖——原来这世间从不是只有仇恨能摧毁旧物,还有希望,凭您当年在雪地里,不肯向天道低头的那股子狠劲。
墨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暗河的水还在哗哗地流,把时间冲得又细又长。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很轻,却像根银针扎破了凝固的空气。
林疏桐瞬间转身,看见谢沉渊已经拔剑,剑尖斜指石门,他的背绷得像张满弓,连发梢都带着剑气的冷。
李明的短刀从袖中滑出三寸,赵虎的链子枪在掌心转了个花,金属碰撞声惊得石顶上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墨云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望着石门方向,忽然低笑一声:是我的人。可那笑容里没有得意,只有疲惫,他们该来取我的命了——毕竟我这个首领,已经动摇了。
林疏桐的心跳得厉害。
她望着谢沉渊紧抿的嘴角,又看了看墨云眼底的死寂,忽然伸手按住腰间玉佩。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是今日签到奖励到了——这次是面能屏蔽神识的隐息幡。
她望着谢沉渊转头看她的眼神,忽然觉得,或许真正的曙光,从来不是摧毁旧天,而是...
准备。她轻声说,手指攥紧了袖中的隐息幡。
谢沉渊的剑穗在风里晃了晃,扫过她发间的木簪。
那是她在破庙签到得来的,此刻正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黎明前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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