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碎在青石板上时,林疏桐的后颈还泛着凉意。
她怀里的木匣压得胳膊发酸,却不肯让谢沉渊接手——那些带血的发簪贴着她的掌心,像被烧红的铁钉钉着,每一下颠簸都在提醒她:方横说的孩子们,不是故事里的符号,是会扎着红头绳、蹲在镇口吃糖人的鲜活小丫头。
到了。谢沉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他翻身下马时,腰间那枚玉佩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响。
林疏桐抬头,见李明正站在镇公所门口,灯笼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在发颤——自昨夜他们出发清剿墨流苏余党,这位年近五旬的镇长便守在这儿,外衣还沾着灶灰,显然连热粥都没喝上。
可算回来了。李明搓着冻红的手迎上来,目光扫过林疏桐怀里的木匣时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里面......
先进屋。谢沉渊伸手扶林疏桐下马,指尖触到她手腕时微微一紧——她的体温比外头的霜风还凉。
镇公所的堂屋早生了炭盆,赵虎一声踢上门闩,把寒气挡在外面。
林疏桐将木匣轻轻搁在八仙桌上,发簪碰撞的脆响让李明猛地闭了闭眼。
这是方横的。她翻开最上面那支缠红绳的银簪,他死前说要带孩子们去看雪,可这些......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李明突然抓起一支发簪,指腹抚过上面的刻痕:这是王铁匠家二丫的,上个月她娘还来问我要簪花钱,说闺女大了......他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发簪地掉在桌上,惊得烛火晃了晃。
谢沉渊展开从密室里卷来的羊皮卷,朱砂字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天道亲闺女,骨血为引,重塑法则。他的指尖划过需取其骨血那行批注,眉峰紧拧成刀,他们要的不是你,是你的命。
林疏桐凑过去看,鼻尖险些碰到谢沉渊肩颈间未散的血腥味。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据点,谢沉渊挥剑时,躺平盾自动护在他后心的微光——那是她上个月在枯井签到得的奖励,当时还嫌这破盾只能反弹三成伤害,此刻却觉得那抹光比任何神兵都亮堂。
还有这个。赵虎从怀里掏出一卷发黑的帛书,边角沾着暗褐色血渍,我在密室梁上摸的,藏得严实。他粗粝的手指抖着展开,上面画着扭曲的阵图,题头新秩序·万骨为基六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眼睛生疼。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原身惨死时的记忆碎片——主角团举着替天行道的旗子,说她是天道弃子,该为世间太平献祭。
可此刻这些墨迹未干的天道之敌需取骨血,分明在说有人早把她当棋子。
到底是天道厌弃她,还是有人篡改了天道的声音?
看这儿。李明突然指着羊皮卷角落的小字,预言载于云隐阁残卷,女婴降世时天现七彩霞,左手心有双鱼胎记他转头盯着林疏桐,目光烫得她耳尖发烫,上个月你在镇口救那落水娃,我帮你脱外衣擦水......
林疏桐猛地攥紧衣袖。
她记得那天自己被推下河,系统触发躺平盾反弹了三成力道,上岸时外衣全湿,李明递来干帕子,确实碰到过她的左手心。
此刻她悄悄翻转手掌——乳白肌肤上,淡粉的双鱼胎记若隐若现,像被水晕开的两瓣桃花。
是你。谢沉渊的声音低得像闷雷。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指腹重重按在胎记上,他们找的天道亲闺女,是你。林疏桐被他捏得疼,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总把情绪藏在剑鞘里的男人眼里,看见慌乱。
可原来说我是废柴......她的声音发飘。
系统给的奖励总在她最咸鱼的时候最丰厚,吃灵食自动化修为,发呆悟功法,难道不是天道厌弃的表现?
可这些资料里的骨血重塑法则,分明在说她才是天道最在意的棋子。
天道法则从来不是死的。谢沉渊松开手,帛书在他掌心皱成一团,我曾在古籍里见过,上古天道本是活物,会根据世间气运调整规则。
墨流苏他们想杀你取骨血,或许是要把天道变成任人揉捏的傀儡。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而你......
而我可能是天道选中的变数。林疏桐接口。
她望着炭盆里噼啪作响的木柴,想起系统第一次激活时的提示音:检测到宿主与世界核心法则冲突值99%,躺赢签到系统启动,越咸鱼越能撬动法则漏洞。原来不是天道厌弃她,是有人在天道和她之间砌了堵墙,让她误以为自己被抛弃。
现在怎么办?赵虎瓮声瓮气地问,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来,那什么天道之心听着就邪乎,咱得先找到它,不能让墨流苏拿到!
李明从袖中摸出个铜铃,轻轻摇晃。
清脆的铃声里,他的声音沉稳了些:我年轻时游历过云隐阁,记得他们有间密室藏着上古预言。
我这就修书给当年的老友,让他查查残卷下落。他看向谢沉渊,圣子可愿同去?
那阁老最信你们玄霄宗的清誉。
谢沉渊却望着林疏桐。
她正盯着木匣里的发簪,睫毛上沾着水光,却咬着唇不肯掉眼泪。
他忽然伸手,用指节蹭了蹭她发顶——这是他最近才学会的安抚动作,我不去。他说,有人比玄霄宗的清誉更重要。
林疏桐猛地抬头,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得他腰间的玉佩泛着温玉的光。
她忽然想起初遇时,这个偏执到连睡觉都握剑的男人,说唯有勤修才能证道;现在他却站在她身边,说有人比清誉更重要。
我要去云隐阁。她吸了吸鼻子,把发簪小心收进木匣,预言里的事,我得自己弄明白。她转向李明,但先得去趟苍梧山遗迹——赵虎说那密室帛书里提到,天道之心的线索藏在遗迹石棺里。
夜里走不安全。谢沉渊皱眉。
所以等天亮。林疏桐扯了扯他的衣袖,我让系统今天在马厩签到,睡一觉能得三瓶醒神丹。她眨眨眼,再说了,有谢圣子的剑,有我的盾,还有赵虎的火雷——咱们可是最咸鱼的冒险队。
李明和赵虎都笑了。
谢沉渊却没笑,只是望着她发亮的眼睛,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些,照见他指尖未擦净的血渍——那是昨夜为她挡刀时留下的。
天亮就走。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我让人备二十匹快马,选镇里最精壮的小伙子。
林疏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包袱。
谢沉渊看着她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方横最后塞给她的桂花糖,糖纸都被汗浸皱了。
她剥了一颗含在嘴里,甜得发苦,却朝他弯起眼睛:等从遗迹回来,我要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签到。
听说那树有三百年,躺平睡午觉能得......
能得什么?
不告诉你。她把糖纸叠成小飞机,轻轻抛向烛火。
纸飞机在火光里打了个旋,谢沉渊却看清了她掌心的双鱼胎记——在跳跃的光影里,那两瓣桃花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被封印了千年的星辰,终于要醒过来。
夜更深了。
镇公所外的更夫敲过三更,林疏桐趴在桌上打盹,额头抵着未收的羊皮卷。
谢沉渊替她披上斗篷,目光扫过天道亲闺女那行字,忽然伸手抹了抹——朱砂粉沾在指尖,他却笑了。
原来不是天道厌弃她,是天道在等她,等这个最会躺平的姑娘,来掀翻这世间所有该如此的规矩。
窗外的霜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响。
谢沉渊望着熟睡的林疏桐,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玉佩。
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音里那句越咸鱼奖励越丰厚——或许这世间最厉害的道,从来不是苦行僧的剑,而是懒人打盹时,落在鼻尖的那片雪。
后半夜,雪下大了。
青竹镇的马厩里,二十匹快马跺着脚,鞍鞯上的铜铃被雪水浸得发亮。
有个小战士偷偷往马槽里添了把豆料,抬头时正看见谢沉渊抱着一摞皮裘走进来。
他的斗篷落满雪,却笑得像换了个人——这个总把二字刻进骨头里的苦行圣子,此刻眼里只有即将出发的晨光,和晨光里,那个要带他颠覆天道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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