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前脚刚走，苏妙妙后脚就瘫在了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小蝉，这王府的日子，可以啊！” 她翘起二郎腿，一副大爷做派，“有钱有闲，饭来张口，除了有个面瘫老公总想给我‘制冷’之外，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养老生活。”
小蝉在一旁收拾着碗筷，听见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觉得自从小姐“顿悟”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鲜活有趣起来，嘴里总是冒出一些她们听不懂但又觉得很有意思的词。
“王妃，您要是喜欢，奴婢天天让厨房给您备着酱牛肉和新出锅的包子。” 小蝉甜甜地说。
她现在看自家小姐，是越看越喜欢。
以前的三小姐虽然可怜，但性子太闷，一天也说不了三句话。
现在的王妃，虽然行事……呃，惊世骇俗，但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必须的！” 苏妙妙打了个响指，“对了，吃饱了就得溜达溜达。走，带你家王妃我，去巡视一下我的新地盘。”
然而，她刚站起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在饭厅门口响了起来。
“王妃殿下，恐怕现在还不是您‘巡视地盘’的时候。”
苏妙妙闻声望去，只见福伯领着一个身穿深褐色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嬷嬷走了进来。
那嬷嬷约莫五十来岁，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锐利得像鹰，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
“这位是？” 苏妙妙挑了挑眉，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福伯躬身道：“回王妃，这位是宫里派来的容嬷嬷。奉太后懿旨，前来教导王妃宫廷礼仪。”
太后派来的？
苏妙妙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来给她上思想品德课，进行封建主义再教育了。
她就说嘛，皇帝和太后把她这个“疯子”塞给墨渊，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没有。
这容嬷嬷，八成就是个移动监控。
“见过王妃殿下。” 容嬷嬷只是微微颔首，连腰都没弯一下，“老奴奉太后之命而来，在您学会所有规矩之前，会一直贴身教导。还望王妃配合。”
这哪是教导，分明是监视和下马威。
苏妙妙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哎呀，原来是容嬷嬷，辛苦您跑一趟了。正好我这人吧，别的不会，就特别喜欢学习。来来来，坐，咱们这就开始上课。”
她这副热情配合的态度，反倒让容嬷嬷准备好的一肚子训诫之词，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容嬷嬷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个传说中疯疯癫癫的王妃，此刻乖巧得有些过分。
“既然王妃有此觉悟，那是最好不过。” 容嬷嬷清了清嗓子，拿出了戒尺，往桌面上一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们先从最基本的仪态开始。作为王妃，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府的脸面。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请王妃先站起来，老奴为您示范正确的站姿。”
苏妙妙依言站了起来。
容嬷嬷挺直了背脊，下巴微收，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双脚并拢，整个姿态端庄而优雅，但也僵硬得像一尊雕像。
“王妃请看，双肩打开，切忌含胸驼背，呼吸要平缓，目视前方三尺处，眼神不可飘忽，更不可左顾右盼。”
苏妙妙学着她的样子站着，没过一分钟，就觉得浑身难受。
“不是，嬷嬷，” 她忍不住开口，“咱就说，有必要搞这么累吗？这么一搞，比扎马步还累，完全违背了站立的初衷啊。”
容嬷嬷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王妃，这是规矩。”
“规矩也得讲科学啊。” 苏妙妙开始跟她掰扯，“长期这么站着，肌肉紧张，影响血液循环，对腰椎颈椎都不好。你看我这样，” 她说着，便放松下来，身体微微倾斜，摆出了一个现代模特最常用的 S 形站姿，“是不是既放松，又显身材？”
容嬷嬷看着她那扭来扭去的姿势，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这成何体统！简直跟街边的风尘女子揽客一般！
“王妃！请您端正姿态！” 容嬷嬷厉声喝道，手里的戒尺捏得死紧。
“行行行，你别激动。” 苏妙妙看她快要心梗发作的样子，只好又站了回去，嘴里小声嘀咕，“封建礼教害死人啊……”
容嬷嬷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决定换一个项目。
“……我们学走路。”
她迈开步子，每一步的大小都如同尺子量过一般，裙摆晃动的弧度都微乎其微。
“莲步轻移，落地无声。王妃，您来试试。”
苏妙妙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自己像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
“这也太慢了。” 她抱怨道，“这要是有急事，比如想上厕所，那不得直接尿裤子了？”
“王妃！” 容嬷嬷的声调又高了八度。
“好好好，我走，我走。”
于是，秦王府的庭院里，就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个老嬷嬷在前面像木偶一样挪动，后面跟着的王妃，一会儿同手同脚，一会儿走起了猫步，甚至还来了一段太空步的擦地动作，把跟在后面的小蝉和一众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容嬷嬷觉得自己几十年的专业素养，在今天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她停下脚步，决定直接跳到最核心的部分。
“行礼！这是宫中最重要的规矩！” 她转向苏妙妙，一脸严肃，“见到陛下、太后、皇后娘娘，需行跪拜大礼。见到品阶高于您的命妇，需行万福礼。”
她一边说，一边标准地示范了一个万福礼，屈膝下蹲，动作优雅，但看着就觉得膝盖疼。
苏妙妙看着她的动作，诚恳地建议道：“嬷嬷，我劝你年纪大了，还是少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对半月板不好。万一损伤了，以后就得坐轮椅了。”
半月板？轮椅？
容嬷嬷又一次被这些闻所未闻的词给说懵了。
“老奴身子骨硬朗，不劳王妃挂心！” 她咬着牙说，“请王妃跟着学！”
苏妙妙撇撇嘴，象征性地弯了弯膝盖。
开玩笑，21 世纪精神小妹的膝盖硬得很，跪天跪地跪父母，凭什么要跪一帮不认识的 Npc？
“王妃，您的膝盖要再弯一些！腰要挺直！手势要标准！” 容嬷嬷拿着戒尺，在她身上比比划划，试图纠正她的动作。
苏妙妙被她念叨得头都大了。
她忽然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容嬷嬷说：“嬷嬷，我觉得你们这个行礼方式，效率太低，而且不卫生。”
“哪里不卫生？” 容嬷嬷下意识地反问。
“你想啊，这地上那么脏，说跪就跪，衣服都蹭脏了。而且这个万福礼，动作那么复杂，要是碰上一大群人，一个个行礼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苏妙妙振振有词。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你看我，打招呼的方式就特别简单高效，还卫生。你好你好，一握手，万事 oK！既表达了尊重，又拉近了距离。”
她说着，就想去抓容嬷嬷的手。
容嬷嬷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猛地把手缩了回去，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你……你一个女子，怎可随意与人拉拉扯扯！”
“这怎么叫拉拉扯扯呢？这叫社交礼仪！”
她觉得，自己必须得拿出点真本事，镇住这个老古董了。
“唉，” 苏妙妙叹了口气，用一种“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容嬷嬷，“算了，看来你是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我这种先进的文化理念了。”
她话锋一转：“嬷嬷，我看你刚才走路、行礼，身子骨都僵硬得很。这样下去可不行，人老了，更要多活动活动筋骨。”
“老奴的身子，不劳王妃费心！”
“不，我必须得费心。你可是太后派来的人，万一在我这儿累出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 苏妙妙一副“我为你着想”的表情。
“这样吧，” 她神秘一笑，拍了拍手，“别学那些没用的了，我来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养生操’吧！包你跳完一遍，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楼都有劲儿了！”
养生操？
容嬷嬷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苏妙妙已经清了清嗓子，在院子中央拉开了架势。
她嘴里开始哼起了一段极其富有节奏感和魔性的旋律：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正是上辈子响彻大江南北、统治了所有广场的王者级神曲——《最炫民族风》！
苏妙妙一边哼着，一边开始扭动身体。
她将容嬷嬷刚才教的那些僵硬动作，进行了大刀阔斧的“魔改”。
什么“莲步轻移”，被她改成了左右交叉步；什么“屈膝问安”，被她变成了原地深蹲；什么“挥袖行礼”，被她改成了手臂大回环！
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感。
“来来来，都别看着了，一起跳！” 苏妙妙还冲着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小蝉和一众丫鬟招手，“跟着我的节奏！动次打次！燃烧我的卡路里！”
小蝉和丫鬟们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容嬷嬷已经彻底呆住了。
她指着院子里那个如同疯魔乱舞的王妃，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这跳的是什么？
不，这根本不是舞！
这简直就是……大神跳傩！驱鬼逐疫吗？！
她引以为傲的宫廷礼仪，被这个疯王妃，硬生生扭成了一套四不像的广播体操！
“你……你……你简直是……伤风败俗！不可理喻！” 容嬷嬷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戒尺就要冲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来。
“住手。”
院子里魔性的音乐和舞蹈戛然而止。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墨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刚下朝，青风跟在他身后，努力地把视线固定在自己的脚尖上，但那不受控制疯狂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活动。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王妃就要带着全府下人一起“升天”了！
“王……王爷！” 容嬷嬷像是见到了救星，脸色煞白地跪了下去，“老奴管教不力，请王爷恕罪！”
墨渊没有看她，他的目光，径直落在了保持着一个金鸡独立姿势的苏妙妙身上。
她额角带着薄汗，脸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被抓包的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怎么样，我跳得不错吧”的小得意。
墨渊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他刚刚在门外，已经站了很久。
他听到了她那些奇谈怪论，也看到了她那套……惊世骇俗的“养生操”。
他本该动怒，斥责她不守规矩，目无尊卑。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那鲜活灵动的样子，听着她嘴里哼着的、闻所未闻却异常洗脑的调子，并不生气。
“王爷，这王妃她……” 容嬷嬷还想告状。
“够了。” 墨渊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容嬷嬷教导辛苦，可以回去向太后复命了。”
“什么？” 容嬷嬷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要把她赶走？
“王爷，可是太后的懿旨是让老奴……”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己会教。” 墨渊的语气冷了几分，“福伯，送客。”
这是在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苏妙妙是他秦王府的人，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哪怕是太后，也不行。
容嬷嬷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秦王的脾气，再多说一句，恐怕就不是被“请”出去了。
她只好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轰轰烈烈的“礼仪风波”，就此落幕。
苏妙妙放下举了半天的腿，走到墨渊面前，仰着小脸，笑嘻嘻地问：“哎，王爷，我刚才那段‘广场舞’怎么样？是不是特有精气神？要不要我教你啊？包治百病哦！”
墨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身往书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明日的早膳，本王要吃……苏氏秘制豪华牛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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