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青风再次进宫，又再次带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王妃，兰嫔娘娘说，您的炸鲜奶她非常喜欢，只是她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了甜食。她宫里的小厨房正好做了些开胃的酸梅糕，便让奴才带回来给您尝尝。”
青风将食盒打开，里面果然是几块切得整整齐齐、晶莹剔透的酸梅糕。
苏妙妙拿起一块，仔细端详。
【有意思。我送炸鲜奶是考题，她回酸梅糕就是答案。‘喜欢，但吃不了’，意思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处境不便，不能完全接受’。回赠酸梅糕，既是孕妇间的正常礼尚往来，又是告诉我‘我很安全，让你放心’。可以，这加密通话玩得挺溜。】
“糕点留下，食盒拿去给阿影检查。”苏妙妙吩咐道。
“是。”
片刻后，阿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王妃，食盒夹层里发现的。”
苏妙妙接过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迹娟秀的蝇头小字，——“万寿宴”。
“万寿宴？”苏妙妙念出声来，“皇上的生日宴会？”
“正是。”墨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公务，走了进来。
他接过纸条看了看，眼神微沉：“万寿宴在三日后，届时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会参加。她这是在提醒你，宴会上可能会有事发生。”
“鸿门宴啊？”苏妙妙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太好了！就怕她们不搞事，天天送东西多无聊。我正愁我这身宅斗宫斗的本事没地方施展呢！”
【终于要来主线剧情了吗？前面这些都是新手村任务吧？姐已经等不及要开大招了！】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墨渊无奈。
“放心，王府的请柬还没到。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去。”
他话音刚落，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王妃，庖丁先生到了。”
***
苏妙妙立刻把“鸿门宴”的事抛到脑后，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身穿长衫，头发和胡子都雪白，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束在脑后。
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看起来像一口锅。
他正一脸陶醉地闭着眼。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有奶的醇厚，又有椒盐的咸香，还有焦香……妙！实在是妙！”
庖丁睁开眼，看着嘴还没擦干净的苏妙妙。
“这‘椒盐炸鲜奶’，可是你发明的？”
“正是在下。”苏妙妙笑嘻嘻地拱了拱手。
“好！好一个女娃娃！”庖丁抚掌大笑，“老夫走遍大江南北，尝遍天下美食，自以为已经站在了厨道的顶峰。没想到，今日竟在你这王府里，闻到了‘道’之外的味道！值！此行太值了！”
【可以啊这老头，中二之魂熊熊燃烧。不过我喜欢，有共同语言。】
“先生过奖了。”苏妙妙也不谦虚，“我这儿稀奇古怪的菜谱多着呢，就怕先生您吃不惯。”
“天下万物，皆可为食。天下万味，皆可调和。何来吃不惯一说？”
庖丁傲然道，“老夫今日前来，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与你‘论道’。你若能做出让老夫心服口服的菜，老夫这条命，卖给你都行！”
“要你的命干嘛？”苏妙妙摆了摆手，“我要你的人！”
庖丁：“？？？”
墨渊的脸瞬间黑了。
“咳，”苏妙妙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想聘请先生，当我新成立的‘孕妇特工队’的美食研发部首席顾问！薪酬你开，条件你提，只要我办得到，都满足你！”
“孕妇特工队？”庖丁显然没听懂，但“美食研发”四个字，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嗨点。
“此话当真？”
“珍珠都没这么真！”
“好！老夫答应了！”庖丁将背上的大包袱往地上一放，解开布条，里面果然是一口乌黑发亮的大铁锅。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老夫就要看看，你的‘道’，究竟有多深！”
接下来两天，一个隐世厨神，一个穿越王妃，两人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天天窝在厨房里。
从“可乐鸡翅”的配方改良，到“佛跳墙”的简化复刻；从“分子料理”的初步构想，到“麻辣烫”的汤底秘方。
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做。
王大厨等一众厨师，拿着小本本，疯狂记录。
而墨渊，则每天都能收到一份来自“美食研发部”的“试菜报告”。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第三天，皇宫万寿宴的请柬，准时送到了秦王府。
墨渊亲自为苏妙妙挑选了礼服，一件大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肤白貌美，气色极佳。
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的腰身设计得极为宽松，遮住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记住，宴会上，入口的东西，都要让玉竹先试。”墨渊替她整理着衣领，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苏妙妙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放心吧，你老婆我今天要去拿mVp的。”
马车再次通过东华门，直接驶入宫城。
万寿宴设在太和殿，金碧辉煌，钟鸣鼎食。
皇帝和太后高坐上位，底下按照品级，分坐着文武百官与皇室宗亲。
苏妙妙跟着墨渊落座，立刻就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
有好奇，有嫉妒，还有敌意。
宴会开始，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德贵妃终于发难了。
她对着下首一个穿着御史官服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御史立刻会意，走出队列，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他声如洪钟，“臣，都察院御史刘承，有本要奏！”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皇帝放下酒杯，淡淡地问道：“刘爱卿，有何事？”
“臣要弹劾秦王殿下，以及秦王妃！”刘御史一脸刚正不阿。
“月前，京郊大水，灾民流离失所。秦王妃苏氏，以‘火凤祥’之名，行‘赈灾’之实，名义上是施粥舍饭，实则大肆敛财，中饱私囊！”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刘御史，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墨渊还没开口，苏妙妙先笑了。
她端起面前的果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哦？”刘御史冷笑一声，“王妃殿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臣这里，有‘火凤祥’赈灾期间所有的账目！请陛下御览！”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账册，由太监呈了上去。
“账册显示，‘火凤祥’短短半月，采买食材、雇佣人力的花费，高达三十万两白银！而其所用的食材，皆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牛骨、杂菜。这其中，至少有二十万两银子，不知所踪！不是进了你们秦王府的私库，又是去了哪里？”
德贵妃在旁边适时地插话，语气里充满了痛心疾首：
“哎呀，秦王妃，本宫知道你年纪小，不懂得节制。可这是赈灾的银子，是灾民的活命钱，你怎么能如此挥霍无度，甚至……唉！”
两人一唱一和，将秦王府推到风口浪尖。
贪污赈灾款，这可是大罪！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苏妙妙和墨渊身上。
苏妙妙站起身，不慌不忙地对着皇上福了福身。
“陛下，刘御史的这本账，做得……真‘好’啊。”她特意加重了“好”字。
“只是，他好像拿错账本了。”
她转头，对一直跟在身后的玉竹说道：“去，把本王妃的‘嫁妆’，抬上来。”
嫁妆？
众人都是一愣。
片刻后，两名王府护卫，抬着一个沉重的红木大箱子，走进了太和殿。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本。
“这是……”皇帝也有些疑惑。
“回皇上。”苏妙妙的声音清脆响亮，“这是臣妾从‘火凤祥’开张第一天起，到赈灾结束那一日，所有的账目往来、单据凭证。刘御史只拿了一本汇总的假账，臣媳这里，有的却是每一笔花销的明细。”
她随手从箱子里抽出一本，翻开。
“陛下请看。”
一名小太监将账本呈了上去。
皇帝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账本的记录方式，他从未见过。
左边一列，右边一列，每一笔钱的进出，都用一种奇怪的符号（阿拉伯数字）记录着，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这是臣妾自创的‘复式记账法’。”苏妙妙开始了解说。
“比如，三月初五，从城西张屠户家采购牛骨三百斤，单价二十文，共计六贯钱。这是采购单，上面有张屠户的画押。这是入库单，有厨房管事的签字。这是付款凭证，有账房先生的盖章。三张单据合一，才能入账。每一笔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给了谁，谁经手，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又拿出几本：“这是员工的薪水发放记录，每个人领了多少钱，都在后面按了手印。这是向各大米行赊账采购的欠条，上面有米行老板的亲笔签名。刘御史说我们花了三十万两，没错，但其中有十五万两，是欠着各大商户的，约定了等‘火凤祥’正式开业盈利后再还。这叫‘供应链金融’，是把大家的信誉，变成了救灾的本钱！”
一连串闻所未闻的名词，砸得满朝文武晕头转向。
他们看不懂那奇怪的符号，也听不懂什么叫“供应链金融”。
但他们看得懂那些单据上的红手印和签名，看得懂那一笔笔清晰到令人发指的记录！
苏妙妙走到刘御史面前，拿起他那本假账，轻蔑一笑。
“你这本账，做得漏洞百出。只写了总数，却没有明细。你敢不敢，把你账上写的那些‘供货商’，都叫上殿来，我们当面对质？”
刘御史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哪里有什么供货商，这本账，根本就是他找人连夜伪造的！
“你……你这是妖术！这些鬼画符，谁看得懂！”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看不懂吗？”苏妙妙笑了，“没关系，我给你念念。”
她拿起自己的账本，朗声念道：
“三月初八，采买木炭五百斤，经手人，刘府管家，刘福。支出二十两。等等，刘御史，你家管家也叫刘福吗？真是巧了。”
“三月初九，租赁马车十辆，车行老板，德贵妃娘家表亲，李三。支出五十两。哎呀，德贵妃娘娘，您家亲戚真多。”
她每念一条，刘御史和德贵妃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账本上记录的，竟然全是他们两派的人，在暗中高价倒卖物资给‘火凤祥’的证据！
原来，苏妙妙早就知道他们在搞鬼，却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把所有证据都做得滴水不漏！
“够了！”
皇帝将手里的假账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铁青。
“刘承！你好大的胆子！不但诬告亲王，还敢勾结朋党，倒卖赈灾物资，罪加一等！来人！给朕拖下去，打入天牢，抄家问斩！”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刘御史吓得屁滚尿流，被侍卫拖了出去。
皇帝的目光，又冷冷地射向德贵妃。
“贵妃，你还有何话说？”
温婉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明察！臣妾……臣妾是被刘承那个奸臣蒙蔽了啊！”
“蒙蔽？”皇帝冷笑，“从今日起，降为嫔位，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一场精心策划的弹劾，最终以德贵妃一派的惨败，而告终。
苏妙妙拿着账本，施施然走回座位。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秦王妃，不仅牙尖嘴利，心思更是缜密如斯！
她手里那本看起来像“天书”一样的账本，简直就是一本算无遗策的“死亡笔记”！
苏妙妙坐回墨渊身边，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怎么样？你老婆我这波‘反向带货’，直接把对手送到姥姥家了，厉害不厉害？】
墨渊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眼中的赞赏和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
角落里，兰嫔端着酒杯，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对着苏妙妙的方向，极轻、极快地，举了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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