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疾驰,几乎没有停歇。
午饭是东子在途经的休息站买回来,几人在车上匆匆解决的,饭后,路丞似乎为了缓解江寻的紧张情绪,话匣子就没关上,主要围绕着裴瑾和苏晚。
“唉,江寻姐,”路丞侧过身问,“我裴哥跟那位苏晚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眨眨眼,一脸八卦。
江寻看着窗外的景色,微微叹了口气:“哦,怎么认识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三天两头的打架,还经常闹到局子里去。”
路丞吹了声口哨:“哇哦,这么猛?然后呢?”
“然后?”江寻无奈地笑笑,“然后两个人就在派出所继续吵呗,有时候在派出所也会动手,你苏晚姐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然后没事就在局子里蹲上几天。”
路丞听得哈哈大笑:“那我裴哥在玄州到底是做什么的?”
“呃……做模特,也涉及一些酒水行业。”江寻面不改色的撒谎,“在玄州挺受欢迎的。”
“啧啧,厉害。”路丞点头,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这份子钱可早就准备好了。”
提到这个,江寻眼神黯了黯:“快了吧……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她没再说下去。
路丞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立刻岔开话题,又开始聊起自己在京市的一些趣事,车厢里的气氛总算不那么凝重了。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车子终于驶离高速,开进一个陌生城市的郊区道路,远远地,看到两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他们的车缓缓停下。
路丞率先跳下车,替江寻拉开车门:“到了,江寻姐。”
江寻下车,目光急切地搜寻着。
前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裴瑾的身影出现在暮色中,他面露担忧,快步朝她跑来。
“裴瑾!”江寻喊了一声,积压了一天的恐惧、委屈和紧张在这一刻决堤,她扑进裴瑾怀里,哽咽道,“苏晚呢?她怎么样?”
裴瑾紧紧抱了她一下,随即松开,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在车里,睡着了,你怎么样?怎么才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和手臂上的擦伤,有些担忧。
江寻用力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事,我没事……苏晚她……”
路丞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看江寻,又看看裴瑾,终于忍不住插嘴:“喂,裴哥,到底哪个才是我嫂子啊?我怎么有点糊涂了?”
裴瑾这才看向路丞,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用力抱了抱路丞:“小路,这次……真的谢谢你。”
路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正式感谢弄得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裴哥,你这是干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弄得我怪害羞的。”
这时,前面那辆黑色轿车的驾驶座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形高大,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装,却掩不住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场。五官深邃硬朗,眼神如刀锋,薄唇紧抿,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与霸气。
他冷眼看着还抱在一起的路丞和裴瑾,吐出两个字:“放开。”
路丞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裴瑾,规规矩矩地站好。
男人这才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目光在路丞身上扫了一圈,落在他手背的擦伤和略显凌乱的衣服上,眼神瞬间不悦,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说了,不许受伤,你没听到?”
路丞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容,混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哎呀,小伤而已,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厉害得非人类啊?谢了啊,老大。”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黎明泽,插在裤兜里的手伸出来,一把将路丞揽到自己身边,动作有些强势。
江寻看着他们之间过于亲密的姿势和氛围,似乎明白了什么。
黎明泽这才伸出另一只手,递向裴瑾,言简意赅:“黎明泽。”
裴瑾立刻伸手与他相握:“裴瑾,路丞的表哥,黎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
黎明泽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江寻,也伸出了手。
江寻连忙握上去:“你好,我是江寻。”
黎明泽挑了下眉,脸上似乎有些讶异:“沈知远订婚宴上离开的那个江寻?”
江寻抬头惊讶道:“黎先生认识沈知远?”
“哦,以前有些生意往来,不算很熟。”黎明泽语气平淡,“不过这次他的事,闹得不小,风声还是传出来了,听说……他出国了?”
江寻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知道……他……我联系不上他了。”
黎明泽看着她失落的样子,沉默片刻,“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嗯,那你就等他吧。”
江寻不解地抬头,想追问这是什么意思,黎明泽却已经转过头对裴瑾说:“接下来,去哪里?”
路丞立刻抢答:“当然是跟我们回京市啊!裴哥,去我那儿!”
黎明泽瞥了他一眼,警告他:“闭嘴。”
裴瑾感激地笑了笑:“黎先生,今天已经非常麻烦你们了,今天的动静不小,苏墨也不是好哄弄的,也许会去京市找黎先生的麻烦,所以我们打算去别的城市。”
路丞急了:“裴哥!你说什么呢?老大不怕麻烦,他能解决,跟我走!我都多长时间没见过你了,我想死你了!怎么你怕老大在京市护不住你啊?”
黎明泽一个带着冷意的“嗯?”字出口,路丞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只是眼神还巴巴地望着裴瑾。
裴瑾拍了拍他的胳膊:“小路,你要听黎先生的话,等我们没事了,再去京市找你,有时间了带黎先生回家看看。”
路丞瘪瘪嘴,还要说什么,身旁的黎先生一个眼神,他又立刻闭上了嘴巴。
黎明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和一张卡,递给裴瑾:“见面礼,有事,打电话。”说完,便揽着路丞转身走向他们的车。
路丞被半强制地带着走,还不忘回头大喊:“裴哥!安顿好了给我消息!江寻姐,保重啊!”
黎明泽一边揽着他,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距离有点远,江寻只隐约听到“……想明天下不了床?闭嘴!”两人拉拉扯扯地上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很快便消失在暮色深处。
江寻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忍不住问旁边的裴瑾:“你们家……遗传这个吗?”
裴瑾失笑,无奈地摇摇头:“我又不是,小路他自己喜欢,有什么办法。”他拉开车门,“行了,别管他们,我们也该走了。”
两人上了车,江寻看到后座上蜷缩着熟睡的苏晚,她看上去异常憔悴,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还是皱着,江寻的眼泪一下子又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裴瑾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声音低沉:“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医生说她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我们一路往西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暂时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江寻一眼,“我们去吹吹自由的风,等苏晚恢复一些,等苏墨不再那么疯狂地找你们了,我们再回玄州。”
江寻擦掉眼泪,用力点头:“嗯。”
三个人,一辆车,踏上了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车厢里,江寻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上闪烁着“苏墨”的名字,她看着那名字,只觉得一阵烦躁。
趁着一通电话挂断的间隙,她迅速拨通了傅律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那头传来傅律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江寻?你还活着呢?打电话干嘛?别问我沈知远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再让你伤他第二次!”
江寻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捂着嘴,鼻子堵塞,声音闷闷的:“傅律,对不起……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就在这时,苏墨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屏幕闪烁,打断了她的解释。
江寻没有时间了,她加快语速,绝望的恳求他:“傅律!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抛下他的!是苏墨!他把我在海市囚禁了起来,我……我刚刚才逃出来!但我不能回玄州,我可能要逃亡一阵子……电话我会换掉,换掉后会想办法联系你……求求你,沈知远……如果他回去,或者你有他的消息,我求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傅律在那边显然也听出了不对劲,语气立刻变了:“囚禁?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江寻看着窗外完全陌生的景物,茫然地摇头:“我不认识……我们可能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待,苏墨他不会轻易放手的……傅律,如果苏墨去找你,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的任何消息……我求求你了……”
傅律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沉重了许多:“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安顿下来,一定要告诉我。”
“嗯……”江寻哽咽着应了一声,狠心挂断了电话,她颤抖着手,用力抠出手机卡,摇下车窗,将那小小的芯片扔出了窗外,看着它瞬间被车轮卷起的尘土吞没。
持续不断的来电提醒终于彻底消失,世界仿佛瞬间清净了。
她疲惫地瘫倒在座椅里,用手臂掩住面孔,压抑的哭声终于难以抑制地泄露出来,这哭声惊醒了苏晚,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身边哭泣的江寻,混沌的眼神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认出了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伸出手,紧紧抱住江寻,两个人相拥着,眼泪浸湿了彼此的肩头。
裴瑾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们,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手指快速抹去眼角的一点湿润,然后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未知的道路。
夜色渐深,他们三人,就这样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渴望自由与安宁的心,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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