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刺骨的寒意。地窝子的火塘已然熄灭,只余灰烬中一点暗红。老陈将苏北和张翼送至一条隐蔽的山道入口, beyond which, the path descended towards the faint lights of the human world.
“就送到这里。”老陈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他将一个沉甸甸的帆布背包递给苏北,里面是压缩干粮、净水片、少量现金,以及那张手绘的、标注着通往溪城路线和“老地方书屋”位置的地图。“记住路线,记牢了就烧掉。外面的眼睛多,凡事多留个心眼。”
他没有多余的叮嘱,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拍了拍苏北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然后便转身,披着那件伪装斗篷,如同融入夜色的山魅,几个起伏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再无踪迹。
一种莫名的空落感攫住了张翼,她下意识地靠近了苏北一些。老陈虽然沉默寡言,但这几日的庇护,让她在这片陌生的山林中感受到了一丝类似祖父般的可靠。
苏北握紧了背包带子,感受着其中物品的分量,也感受着体内恢复了大半、却仍需小心驾驭的力量。“我们走吧。”
接下来的路程,是另一种形式的考验。他们需要避开主干道,依靠地图和苏北被强化过的方向感,沿着乡间小路、废弃的铁道基座,甚至是收割后的田地边缘跋涉。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但精神上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留意着任何可疑的车辆或行人。苏北不敢再轻易动用能力进行大范围感知,只能依靠最基础的视觉和听觉,并将“守护”心锚维持在一种低功耗的稳定状态,确保不泄露丝毫“涟漪”。
张翼表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她不再是被困于金色牢笼中无助的少女,而是沉默地跟在苏北身边,分担行李,在他需要辨认方向时递上地图,甚至在经过一个小镇边缘时,主动用老陈给的零钱,在不引人注意的小卖部买了些热包子和饮用水。她的动作依旧生涩,眼神却带着一种破茧而生的坚定。
那枚金属片被她用细绳穿过,贴身佩戴在心口的位置。偶尔,在苏北因长时间维持屏蔽和精神紧张而微微蹙眉时,她会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金属片便会传来一阵温润的波动,如同无声的安抚,不仅抚慰着她自己,似乎也隔着衣料,微妙地影响着苏北的状态。
两天后,风尘仆仆的两人,终于按照地图指示,抵达了那座名为“溪城”的小城。
与省城的繁华喧嚣不同,溪城显得安静而陈旧。低矮的楼房,不算宽阔的街道,行人的步伐也透着一股小城特有的慢节奏。时近黄昏,夕阳给灰扑扑的建筑外墙涂上了一层暖橘色,空气中飘浮着家常饭菜的香气。
这种看似平凡的烟火气息,却让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苏北和张翼,略微放松了一些。但他们都清楚,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可能同样暗流涌动。
他们按照记忆中被焚毁的地图信息,在蛛网般的巷弄里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条名为“梧桐里”的旧街。街道两旁多是些老旧的店铺,五金店、裁缝铺、生意清淡的茶馆……而他们的目的地,“老地方书屋”,就蜷缩在街道中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店面比想象中更小,也更……普通。木质门板上的油漆斑驳剥落,窗户玻璃蒙着灰尘,里面堆叠的书籍阴影幢幢,看不清明细。门口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只有一块用粉笔写着“书”字的简陋木牌斜挂着,透着一股即将关门大吉的颓败感。
这真的是“守望者”的一个重要节点?
苏北和张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但老陈的指引不会有错。
苏北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发出呻吟的木门。
门内光线昏暗,一股陈年纸张、霉味和淡淡茶香混合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书店内部逼仄而拥挤,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封面模糊的旧书,地上也堆着捆扎起来的书册,只留下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的一张藤椅上,就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翻阅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对进来的客人恍若未觉。
苏北的目光飞快扫过店内。没有监控探头(或者隐藏得极好),没有现代化的收银设备,只有沉寂的书海和仿佛凝固的时光。
他走到柜台前,斟酌着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缓:“老先生,请问有本市的老地图卖吗?最好是十年前版本的。”
这是老陈交代的、确认身份的第一句暗语。寻问早已过时、几乎无人问津的旧地图。
藤椅上的老人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头也没抬,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十年前的地图?早没了,现在谁还看那老古董。”
暗语对上了!苏北心中微凛,继续说出下半句:“是‘守林人老陈’让我来的,他说您这儿,或许能找到些‘不一样’的老东西。”
“守林人老陈”五个字出口的瞬间,柜台后的老人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老花镜片后,是一双与他苍老面容不太相符的、异常清亮而平静的眼睛。那目光如同探照灯,在苏北和张翼身上缓缓扫过,尤其是在苏北的手腕(屏蔽器被衣袖遮挡)和张翼下意识按住胸口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书店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旧时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良久,老人才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他的身形有些佝偻,动作却并不显老态。
“跟我来吧。”他没有多问一句,只是转身,走向书店深处那两个高大书架之间、更加阴暗的缝隙。
苏北和张翼紧随其后。
穿过仅容侧身而过的书架缝隙,后面并非墙壁,而是一架紧贴内墙放置的、看似同样堆满废书的旋转书架。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指,在书架侧面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有规律地按了几下。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那面旋转书架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阶梯入口。一股混合着更陈旧书卷气和某种电子设备微弱散热的气息,从下方弥漫上来。
老人侧身让开,示意他们下去。
“下面有人会接待你们。”他的声音依旧平淡,“记住,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都烂在肚子里。”
苏北点了点头,率先踏下阶梯。张翼紧随其后,在她完全进入后,头顶的入口再次无声地合拢,将外面那个破旧书店的表象彻底隔绝。
阶梯向下延伸了约摸两三米,便到了底。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地下室。与上面书店的破败截然不同,这里灯火通明,墙壁是洁白的合金板,几张工作台上摆放着多台闪烁着指示灯的电子设备、电脑屏幕(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和监控画面),以及一些苏北从未见过的、造型精密的仪器。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里,才是“老地方书屋”真正的核心。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直接落在苏北和张翼身上,带着一种技术人士特有的冷静审视。
“身份确认。苏北,张翼。”他的声音平铺直叙,仿佛在念报告,“我是‘节点维护员’,代号‘墨匠’。欢迎来到溪城节点。”
他的目光掠过苏北,最终定格在张翼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她下意识用手按着的胸口位置。
“另外,”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根据远程扫描和能量特征比对,张翼小姐身上携带的‘密钥’,能量活性在过去72小时内提升了约百分之七。我们需要对它,以及你们与它的互动关系,进行一次全面的评估。”
密钥?评估?
苏北和张翼心中同时一沉。他们以为这里是安全的港湾,却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更深层次的探究与未知的考验。
溪城的暗码,才刚刚开始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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