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青石岭的山路上飘着薄雾，能见度不足两丈。
汤隆挑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身上穿的粗布铁匠服沾了些铁屑，看起来跟寻常走街串巷修工具的铁匠没两样。他脚步不快，慢慢走到铁矿关卡前，远远就对着守卫拱了拱手。
“官爷，劳驾通融通融。”汤隆笑着把挑子放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是镇上王铁匠铺的，昨天矿上的兄弟说矿洞里的凿子崩了刃，让我送些新工具来，顺便把坏的修一修，耽误了挖矿可就不好了。”
守关卡的两个官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高个子上前，伸手要掀工具箱的盖子：“里面装的啥？打开看看，最近查得严，不能随便进。”
汤隆赶紧按住盖子，脸上的笑更热络了：“都是些凿子、锉刀，还有几块备用的铁坯，您看——”他侧过身，故意露出台面边缘的半截凿子，“要是不信，您搜搜我身上，我就一个修工具的，能藏啥违禁的东西？”
高个子官差上下打量汤隆一番，见他手上全是老茧，指甲缝里还嵌着黑灰，确实像常年打铁的样子，又想起昨天矿里确实派人去镇上找过铁匠，便挥了挥手：“进去吧，快点修，修完赶紧走，别在矿里瞎逛。”
“哎！谢谢官爷！”汤隆连忙应着，挑起工具箱，脚步稳当地走进了铁矿。
穿过外院，就到了矿洞入口，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矿声。汤隆顺着声音往里走，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就看见两个穿道袍的法师，正站在一堆铁矿石旁，对着几个矿工指手画脚。
其中一个瘦脸法师，正是之前时迁看见的清点硫磺的人。
汤隆心里一紧，脚步却没停，依旧笑着凑过去：“几位官爷，是你们要修凿子吧？把坏的给我，我这就动手，保证半个时辰修好。”
瘦脸法师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指了指旁边地上的坏凿子：“赶紧修，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高廉大人的事，有你好果子吃。”
“哎，好嘞！”汤隆弯腰去捡凿子，手刚碰到工具，突然从工具箱底层摸出一把短刀——那刀藏在铁坯后面，刚才官差检查时根本没发现。
他动作快得像闪电，一把揪住瘦脸法师的后领，短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声音瞬间沉了下来：“都别动！谁动我就宰了他！”
周围的矿工和守军都懵了，反应过来后刚要拔刀，就听见汤隆朝着矿洞外大喊：“动手！”
“咻——”
清脆的哨声从矿洞外传来，紧接着就是马蹄声和喊杀声。
林冲带着三十个前军，手里握着长枪，从矿洞两侧的树林里冲出来，直扑矿口守卫。那些守卫还没来得及拿武器，就被长枪抵住了胸口，一个个吓得腿软。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林冲的声音洪亮，震得人耳朵发颤。
矿口的守卫本就是临时凑来的，哪见过这阵仗，纷纷扔了刀，抱着头蹲在地上。
黄信则带着五十个骑兵，堵在了铁矿的后门，刚好拦住几个想逃跑的守军。骑兵手里的长刀闪着冷光，守军一看跑不了，也乖乖投降了。
没一会儿，铁矿里的守军就全被控制住了，没伤一人。
汤隆押着瘦脸法师，往矿洞深处走——他记得时迁说过，硫磺库在最里面。
“硫磺库在哪儿？”汤隆的刀又贴近了些，法师的脖子上已经渗出了血珠。
瘦脸法师吓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前面黑漆漆的岔路：“在……在那边，里面有二十桶硫磺，都是高廉大人要的……”
汤隆押着他往岔路走，刚到硫磺库门口，就看见堆得整整齐齐的木桶，上面“硫磺”的标签在油灯下看得清清楚楚。
“兄弟们，过来搬硫磺！”汤隆朝着后面喊了一声，几个弟兄正准备过来，没想到瘦脸法师突然发力，猛地往旁边的油灯扑过去。
“我跟你们同归于尽！”法师的声音里满是疯狂。
汤隆没料到他会突然反扑，想拉已经来不及了——法师的肩膀撞翻了油灯，火苗“呼”地一下窜起来，落在旁边的硫磺桶上。
“快跑！”汤隆大喊一声，想把法师推开，可已经晚了。
“轰隆——”
一声巨响，硫磺库瞬间爆炸，黄色的浓烟滚滚而出，热浪裹挟着碎石块四处飞溅。汤隆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矿洞壁上，手臂被碎石划开一道大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矿洞顶部的石头“簌簌”往下掉，眼看就要塌陷。
“汤头领！快撤！”林冲冲了进来，一把拉起汤隆，拖着他往矿洞外跑。
其他弟兄也顾不上搬硫磺了，纷纷跟着往外撤。等所有人都跑出矿洞，身后的矿洞“轰隆”一声，顶部彻底塌陷，把硫磺库埋得严严实实。
汤隆靠在一棵树上，捂着流血的手臂，看着塌陷的矿洞，咬牙骂了一句：“这狗法师，竟这么狠！”
黄信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条：“先包上伤口，咱们抢了三百斤铁料，虽然硫磺没了，但也没折损弟兄，不算亏。”
汤隆接过布条，自己简单缠了缠手臂，点了点头：“这次算高廉运气好，下次再找他算账，非得把他的老窝端了不可！”
一行人押着投降的守军，挑着铁料，往梁山赶。
当天中午，终于回到了梁山。
汤隆一进聚义厅，就看见宋江坐在主位上，旁边的吴用正看着地图。他心里有些忐忑，毕竟硫磺没抢回来，还炸了矿洞。
“寨主，这次……”汤隆刚想认错，就被宋江打断了。
宋江起身走过来，先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口，眉头皱了皱：“伤口怎么样？找医馆的人好好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没事，小伤。”汤隆愣了愣，没料到宋江先问的是他的伤。
“铁料抢回来就好。”宋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平和，“硫磺没了就没了，下次再想办法，只要弟兄们没事，比什么都强。三百斤铁料，够铸一批破甲箭了，刚好给弓箭手们换上，往后对付官军的铁甲，也多几分胜算。”
汤隆心里一暖，刚才的懊恼瞬间散了大半，连忙拱手：“谢寨主！我这就去让铁匠们开工，尽快把破甲箭铸出来！”
“去吧，注意休息。”宋江点点头，看着汤隆走出去，才转头对吴用说，“硫磺库爆炸的动静不小，青石岭离济州府不远，高廉肯定会知道，得让山下的探子多盯着点，防着他来报复。”
吴用刚要应声，就见一个探子慌慌张张跑进来，脸色发白，对着宋江拱手：“寨主！不好了！济州府方向来了一队人马，看旗号是高廉的先锋营，已经到山下十里地了！”
宋江和吴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高廉的动作，竟这么快？
宋江走到门口，望着山下的方向，手指慢慢攥紧：“看来，这仗是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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