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藏经阁隅 扫地见真章
自那夜识海初现“生”字古符,叶凡仿佛脱胎换骨。不仅体力、耐力、五感远超寻常杂役,更难得的是心境愈发沉静通透。
他依旧每日在百草园劳作,但手法愈发娴熟精准,对药草习性的理解,有时甚至让李胖子都暗自点头。
那片宁神花在他明里细心照料、暗中以“生”字余韵滋养下,已是郁郁葱葱,花开繁盛,成了百草园一处意外的景致,连偶尔路过的一些外门弟子,都会投来讶异的一瞥。
侯三几人虽依旧心怀怨恨,但见叶凡气度沉凝,目光偶尔扫过他们时,竟带着一种让他们心底发寒的平静,加之李胖子似乎对叶凡另眼相看,一时倒也不敢再轻易寻衅。
叶凡乐得清静,将更多心思用在体悟自身变化上。他发觉,即便不刻意观想,那“生”字符也如同烙印般存在于意识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微弱的生机波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精神。
只是主动催动时,消耗依旧巨大,且似乎触及了某个瓶颈,进展缓慢。
“闭门造车,终非长久之计。”叶凡心中明了,这玉佩与古字虽是天大机缘,但如何运用,前路何方,他依旧茫然。
父母为何留下此物?“陨星落凤坡”又在何处?
这些谜团,绝非枯坐杂役院所能解开。他需要知识,需要了解这个广阔的修仙世界,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修炼法门。
这一日,孙管事晃悠到百草园,脸上带着几分难得的郑重。他将李胖子与几个资历较老的杂役叫到一旁,低声吩咐着什么。
叶凡远远听得只言片语,似乎是宗门内一处重要之地需要增派人手,且要求心思缜密、手脚干净、口风紧之人。
李胖子听完,面露难色,搓着手道:“孙管事,您也知道,咱们百草园就这么几号人,个个都有一摊子事,这突然要抽走一个老实得力的,实在是……”
孙管事不耐烦地打断:“少废话!这是上面的意思!‘藏经阁’那边缺个打扫整理偏僻角落书架的杂役,活计不重,但马虎不得。你赶紧挑个人出来,下午就过去报到!”
“藏经阁?”李胖子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
藏经阁乃是宗门重地,收藏无数功法典籍,能去那里当差,虽是最低等的打扫杂役,也比在百草园伺候泥土强上太多,至少有机会接触到一些边缘知识,甚至偶尔能得到一些外门弟子的赏赐。
但正因是重地,规矩极严,若出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李胖子目光在园中众杂役身上扫过。
侯三几人跃跃欲试,但李胖子深知他们品性,断不敢将这等差事交给这几个惹是生非的家伙。
其他几个老杂役则暮气沉沉,难当此任。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正安静地给一株灵植松土的叶凡身上。
这小子,来历清白(至少表面如此),性子沉静,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自从那次冲突后,似乎开窍了不少,做事越发稳妥,连那片难伺候的宁神花都被他打理得极好。
“叶凡,你过来。”李胖子招了招手。
叶凡放下小锄,快步走来,躬身道:“李头儿,有何吩咐?”
李胖子打量着他,沉声道:“藏经阁那边缺个打扫的人手,孙管事点名要个老实稳妥的。我看你近日表现尚可,打算派你过去。你可愿意?”
藏经阁!叶凡心中猛地一跳,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他强压下激动,面上依旧平静,恭敬道:“全凭李头儿安排,小子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误。”
李胖子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点头道:“嗯,藏经阁不比百草园,规矩大得很。到了那里,多看多做少说话,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一切听那里管事的吩咐。若是出了差错,我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小子明白。”叶凡郑重应下。
侯三几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嫉妒不甘的神色,却又不敢出声反对,只能恨恨地瞪着叶凡。
下午,叶凡便跟着孙管事,第一次离开了杂役院所在的山坳,向着琉璃阁的核心区域走去。
穿过数道守卫森严的关卡,沿途亭台楼阁越发精致,灵气也越发浓郁,遇到的弟子个个气息不凡,让叶凡真切感受到了仙家宗门的底蕴。
藏经阁位于主峰半山腰一处僻静的山谷中,是一座占地极广、气势恢宏的七层古塔式建筑,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通体由一种罕见的青玉灵石砌成,塔身流淌着淡淡的灵光,隐隐有符文闪烁,显然布有极强的禁制。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庄严肃穆、浩瀚如海的气息。
孙管事在塔外一名执事弟子处办好交接,对叶凡又叮嘱了几句,便自行离开了。那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引着叶凡从一处侧门进入藏经阁底层。
塔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运用了空间拓展的法术。一排排高达数丈的巨大书架如同森林般林立,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简、帛书、兽皮卷、甚至竹简,书香与灵气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叶凡被分配的区域,并非这些摆放核心功法的主书架,而是位于塔内最偏僻角落、靠近墙壁的一排排低矮、陈旧的书架。
这些书架上落满了灰尘,摆放的多是些游记杂谈、地理志异、前人笔记、乃至一些残缺不全、无人问津的古老典籍,可说是藏经阁的“废纸堆”。
“你的差事,就是每日清扫这片区域的灰尘,整理散乱的书籍,保持整洁。记住,只能清扫整理,不得翻阅书籍,更不得损坏分毫!每日会有执事弟子巡查,若违规矩,严惩不贷!”
引路弟子冷冰冰地交代完,便转身离去,将叶凡一人留在这片书的海洋角落。
叶凡并未因被分配到这“废纸堆”而失望,反而心中暗喜。这里人迹罕至,正好方便他暗中行事。他拿起角落准备好的抹布和鸡毛掸子,开始认真打扫起来。
灰尘很大,许多书籍年代久远,纸页泛黄发脆。叶凡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生怕损坏了这些看似无用、却可能承载着珍贵信息的故纸堆。
他一边打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那些书名或玉简上的标签。
《东荒山脉志》、《海外仙岛图录》、《上古异闻考》、《炼器材料杂篇》、《低阶丹药注解》……
果然都是些边缘杂学。但对此刻的叶凡来说,这些正是他急需了解的知识!尤其是那些地理志异,或许其中就有关于“陨星落凤坡”的线索!
他强忍着立刻抽出一本翻阅的冲动,只是默默地将散乱的书籍归类放好,拂去灰尘。
工作时,他悄然运转那“生”字符的微末力量,并非滋养书籍(那太过显眼),而是用来增强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力。
他发现,当心神沉浸于“生”之奥义时,目光扫过的书名、甚至一些不经意瞥见的零星段落,都能清晰地印入脑海,虽不解其深意,却先记了下来。
一连数日,叶凡都是如此度过。
白日里,他是一名最本分的清扫杂役,沉默寡言,手脚麻利,将这片角落打理得井井有条,连那位每日前来巡查、总是板着脸的执事弟子,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暗地里,他则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信息碎片。
这一日,他正在整理书架最高一层角落的一堆残破竹简,这些竹简似乎年代最为久远,很多已经散乱,绳索腐朽。
当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捆几乎要散架的竹简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一枚垫在下面、毫不起眼的黑色玉简。
这玉简黯淡无光,表面甚至有些粗糙,与周围那些灵光盎然的玉简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这黑色玉简的刹那,异变突生!
他怀中那枚一直温顺平静的玉佩,猛地灼热了一下,虽然瞬间即逝,但那股悸动却清晰无比!
与此同时,他识海中那枚“生”字符,也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与这黑色玉简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叶凡心中巨震,差点失手将竹简摔落。他强行稳住心神,目光死死盯住那枚黑色玉简。此物,定然非同寻常!竟然能引动父母留下的玉佩和那神秘的“生”字符!
他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整理其他竹简,但眼角余光却始终锁定着那枚黑色玉简。
待到将周围都整理妥当,他才状似随意地,将那枚黑色玉简拿起,拂去上面的灰尘。
玉简入手冰凉,沉重异常,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或文字。
该如何探查?藏经阁内严禁杂役翻阅典籍,更别提用神识(虽然他尚无神识)探查玉简了。
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叶凡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他并未试图去阅读玉简内容,而是再次悄然引动一丝“生”字符的意境,不是滋养,也不是攻击,而是如同清风拂过水面般,极其轻柔地“感应”这枚玉简。
这一次,共鸣更加清晰!那黑色玉简在“生”之意的触动下,内部似乎有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传递出一股苍凉、古老、甚至带着一丝……悲怆的意念碎片!
同时,玉简表面,一个极其暗淡、与叶凡识海中“生”字符风格迥异、却又隐隐相关的古老纹路,一闪而逝!
虽然无法得知玉简具体内容,但叶凡几乎可以肯定,这枚玉简,与他身上的玉佩,与他正在探索的“生”之奥义,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好奇,小心翼翼地将这枚黑色玉简放回原处,并做上只有自己才能辨认的细微标记。现在还不是探究的时候,他需要等待,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略带睡意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
“小子,那堆破烂竹简,有什么好看的?”
叶凡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头发胡须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正靠在一个书架旁,眯着眼睛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
这老者何时出现的?叶凡竟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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