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澜夜以继日的“浸润”行动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精神力的大量消耗让她白天难免显露出几分憔悴，但她以“最近天气变化，睡眠不好”为由勉强遮掩了过去。合作社的日常监测在顾青舟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展开，记录着每一块土地最细微的变化，这既是为了应对可能的调查，也确实是沈星澜想借此观察灵泉大面积稀释使用后的真实效果。
然而，外部的压力并未因她的暗中努力而减缓。
这天下午，太阳偏西，将田野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王老五蹲在自己家的黄瓜地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地里的黄瓜长势其实不算差，跟着合作社统一管理，比他自己瞎种的时候强多了，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着沈家坳那边沈星澜核心地块里水灵灵、几乎一天一个样的蔬菜，再瞅瞅自家这“按标准”种出来，却总感觉差了不止一筹的黄瓜，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昨天沈星澜说的什么“全村土质都好”的话，他半信半疑。好肯定是好点，不然合作社也搞不起来，但要说跟沈家坳一样好？他是不信的。肯定还是沈星澜自己藏了私，把那最好的法子、最好的东西都用在她自己那几百地上！
正闷头想着，一个穿着普通、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田埂边，笑着递过来一根高档香烟。
“老乡，忙着呢？”
王老五警惕地抬起头，没接烟：“你谁啊？”
“哦，我是县里新开那家‘丰裕’农产品公司的，”男人自己把烟点上，吐了个烟圈，态度很随意，“听说你们这儿的菜不错，过来看看。”
王老五“嗯”了一声，没多话。“星火”的菜大部分都固定渠道走了，偶尔有些零散收购的，也不奇怪。
那男人蹲下来，看了看地里的黄瓜，啧啧两声：“长得还行，就是……跟那边沈家坳的比起来，好像还是差点意思啊。”他随手一指沈家坳的方向。
这话可戳到王老五心窝子了，他脸色不太好看，闷声道：“人家那是核心区，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男人点点头，压低了些声音，“老乡，不瞒你说，我们公司跟之前来考察的林总那边有点关系。林总可是大财神，手指缝里漏点，都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王老五心里一动，没吱声，等着下文。
男人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林总那边，对沈家坳那地的‘秘密’感兴趣得很。他们不信什么全村土质好，觉得肯定是沈星澜用了什么特殊的……嗯，肥料或者技术。”他刻意避开敏感词，“他们想私下里弄点沈家坳那边的土，还有没摘的菜，回去研究研究。价钱，好商量。”
王老五的心猛地一跳！挖土？偷菜？这……这可是犯忌讳的事！被沈星澜和合作社知道了，他以后就别想在村里混了。
见他犹豫，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两百块，一捧土。五百块，一斤没摘的菜。现结。”
王老五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捧土两百？一斤菜五百？这……这抵得上他卖多少斤普通黄瓜了！他喉咙有些发干，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这……这不行，星澜那丫头对大家不错，合作社也有规矩……”他挣扎着，但语气已经不那么坚决。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男人谆谆善诱，“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去害她。就是弄点土和菜，人家大公司拿回去化验一下，搞清楚为啥长那么好。说不定研究出来了，还能推广开来，让大家的地都变得跟沈家坳一样好呢？你这是为全村做好事啊！”
这话像是有魔力，瞬间给王老五的行为披上了一层“正当”的外衣。对啊，要是真能研究出啥，大家不都受益了？而且，这钱……实在太多了！他想起儿子快要结婚，彩礼钱还差一截；想起老伴念叨了很久的洗衣机……
贪婪和侥幸心理最终压倒了那点微薄的忠诚和顾忌。
“……真要就是拿去研究？”王老五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干涩。
“千真万确！我们正规公司，还能骗你？”男人拍着胸脯保证，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那……沈家坳那边看得紧，我不好进去……”
“不用进核心区。”男人早有准备，“就他们地头边，靠近路的那块，随便抓几把土。菜也是，找他们明天准备采收的地块，偷摸摘两个品相好的就行。天黑点，没人注意。”
交易，在夕阳的余晖中悄然达成。王老五揣着男人提前塞给他的一千块“定金”，感觉口袋滚烫，心也跳得厉害。
当晚，夜深人静。王老五像个幽灵一样，揣着个小布袋和手电，偷偷摸摸溜到了沈家坳靠近村道的一片菜地边。这是他白天踩好点的，这片地种的茄子，长势同样惊人，紫黑色的茄子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他心脏砰砰直跳，耳朵竖起来听着周围的动静，只有风声和虫鸣。他快速蹲下身，用手刨了几把湿润的泥土装进布袋，又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摘了两个最大最漂亮的茄子，生怕弄出响声。
得手之后，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现场，背影仓惶，融入漆黑的夜色里。
他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另一道更隐蔽的身影，从竹林的方向悄然显现。沈星澜脸色苍白，依靠着一根竹子，微微喘息着。她并非未卜先知，而是今晚恰好来这片区域进行“浸润”，精神力高度集中下，对周围的感知也变得异常敏锐。王老五那并不高明的潜伏和动作，在她感知中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
她没有出声制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开。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失望，但也有一丝预料之中的冰冷。林薇的动作，果然快得惊人，而且精准地找到了防线最薄弱的一环。
她走到被王老五动过的那片茄子地旁，蹲下身，手掌轻轻覆盖在被他刨松的土壤上。一丝比平时更浓郁的灵泉气息，缓缓注入，弥补着被取走的土壤，甚至悄然滋养着那两株被摘了果实的茄秧，让它们能在明天看起来毫无异样。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望向王老五家方向的目光，变得冷静而坚定。
背叛已经发生， 她能做的，不是懊恼和追悔，而是确保这些被送出去的“样本”，能够完美地“佐证”她那个“全村土质特殊”的谎言。
她回到空间，看着那汪似乎因为近期大量使用而略显消耗，但依旧生机勃勃的灵泉，心中有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仅仅改善土壤或许还不够，她需要在林薇团队的检测报告出来之前，让整个白云村的农作物，都呈现出一种统一的、温和的、但又确实优于常理的“优良”状态。
这场围绕土地和秘密的战争，攻防的焦点，已经转移到了实验室的报告纸上。而她，必须在对方的报告出炉前，让这片土地，按照她的意志，“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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