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沈星澜的小屋内，窗帘紧闭，台灯是唯一的光源，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紧靠的身影。决定已然做出，紧张感被一种共同的决心所取代。
“准备好了吗？”沈星澜轻声问，她的手紧紧握着顾青舟的手，掌心有些潮湿。带另一个人进入她最私密、最神奇的领域，这种感觉比她自己无数次进出都要来得忐忑。
顾青舟回握住她的手，力度沉稳，他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纯粹的好奇与一种探险家般的专注。“准备好了。”
沈星澜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努力将精神集中。她不仅要感应玉佩，还要将顾青舟的存在，清晰地纳入那份感应之中。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尝试，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如同细密的丝线，缠绕住顾青舟，试图将他与自己和玉佩连接在一起。
顾青舟屏住呼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星澜的手瞬间变得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以她为中心弥漫开来。下一秒，他感到一阵极其轻微的眩晕，仿佛瞬间失重，周围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扭曲、剥离。
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当他的视线再次聚焦时，已然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饶是顾青舟心志坚毅，早有准备，此刻也不禁微微抽了一口冷气，瞳孔因震撼而放大。
头顶没有日月，却弥漫着柔和而均匀的光晕，如同晨曦微露时的天光。脚下是黝黑湿润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特有的芬芳，却比他所知的任何土壤都要显得肥沃、充满活力。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洗涤肺腑，连日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而他的正前方，便是那眼沈星澜描述过的灵泉。
玉石为沿，清澈见底的泉水静静躺在其中，水面上氤氲着淡淡的、如同薄纱般的灵气。泉水本身似乎在散发着极其柔和的莹光，将这一小方天地映照得如梦似幻。更奇异的是，靠近泉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气息，温暖地包裹着他，浑身的细胞似乎都在欢欣雀跃。
“这里……就是……”顾青舟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任何语言在此刻的实景面前都显得苍白。这不是虚拟影像，不是催眠幻境，而是真实不虚的、独立于现实之外的另一重空间！
沈星澜就站在他身边，看到他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她反而松了口气，一种分享秘密后的奇妙共鸣感油然而生。“嗯，就是这里。”
顾青舟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撼中冷静下来，科学家的本能开始迅速占据上风。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灵泉周围的玉石，触手温润，绝非寻常玉石。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泉水。
“可以直接触碰，没关系的。”沈星澜在一旁轻声道。
指尖浸入泉水，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顺着手臂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并非刺痛，而是一种极致的舒泰与滋养，比他喝下稀释泉水的感觉要强烈十倍、百倍。他迅速收回手，看着指尖残留的水珠，眼神凝重。
“不可思议的能量密度和活性……”他喃喃道，随即抬头看向四周那灰蒙蒙的、仿佛无边无际的雾气壁垒，“边界在哪里？物理规则在这里是否完全适用？”
他尝试向雾气走去，果然如同沈星澜所说，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阻挡着他，无法前进分毫。他拾起一小块地上的黑土，用力向雾气掷去，土块没入雾气，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稳定的空间结构，明确的边界，内部具备独立的光源、引力和生态系统雏形……”顾青舟快速总结着，大脑飞速运转，“星澜，你说过，感觉空间在缓慢扩大？”
“是的，尤其是最近，感觉更明显一些。”沈星澜点头，她指向泉水边缘一处，“你看那里，我记得最开始，泉水的边缘离雾气更近一点。”
顾青舟仔细比对，确实发现沈星澜所指的区域，黑土地的范围似乎向外延伸了微不可查的一丝。这个发现让他眼神一亮。
“成长性与外部刺激，或者与你自身的精神力、对能力的运用有关。”他做出初步判断，“这是一个活的、可以进化的空间！”
他的目光再次热切地投向灵泉。“那么，我们开始第一次正式测试吧。就从‘净化’开始。”
沈星澜取来提前准备好的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取自附近受污染河道的浑浊水样，里面含有超标的氮磷和少量重金属。
她凝神静气，引导着一缕细若发丝的灵泉之水，如同拥有生命的银线，从泉水中分离而出，精准地落入玻璃瓶中。
奇迹发生了。
浑浊的水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澈透亮，水中的悬浮物仿佛被无形的手分解、沉淀。顾青舟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水质检测笔（他习惯性会带一些便携式检测工具），插入处理后的水样中。
检测笔上的数值疯狂跳动，最终定格。
“化学需氧量（cod）、总氮、总磷指标降至一类水质标准！重金属离子浓度……未检出！”顾青舟看着读数，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依旧感到心惊。“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净化，这是物质层面的……重构与纯化！”
沈星澜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之前只是粗略试验，没想到效果如此立竿见影且彻底。
“代价呢？”顾青舟立刻追问，“你感觉怎么样？”
沈星澜仔细感应了一下，微微蹙眉：“比只是取用泉水要累一些，精神力消耗明显大了不少。而且……”她指着灵泉水面，“你看。”
顾青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刚才分离出那一缕泉水的位置，水面似乎下降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同时，泉眼涌出的速度，似乎也微不可查地减缓了一瞬。
“能量消耗与物质补充……”顾青舟若有所思，“净化能力并非无中生有，它消耗的是灵泉的本源力量，以及你的精神力。我们需要量化这个消耗比，找到最佳的作用效率和范围。”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在空间内进行了数项基础测试：不同稀释度的灵泉水对普通种子发芽和生长速度的影响；灵泉水对一株刻意弄伤叶片的植物的治愈效果；甚至尝试用精神力去沟通泉水，引导其形成更复杂的变化……
每一次测试，都让顾青舟对灵泉的伟力有了更深的认知，同时也对那份潜藏的风险更加警惕。这份力量太过强大，用之正，可福泽苍生；用之邪，后果不堪设想。
当沈星澜感到精神明显不济，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时，顾青舟果断叫停了所有测试。
“今天就到这里。”他扶住有些摇晃的沈星澜，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你的身体和精神是这一切的基石，绝不能过度透支。”
沈星澜点点头，没有逞强。带着顾青舟，心念一动，两人便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小屋中。
窗外，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夜即将过去。
顾青舟扶着沈星澜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温水。他的眼神比进入空间前更加深邃，也更加坚定。
“星澜，”他看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找到了对抗‘盘古’的利器，也握住了一份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前路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险，但方向，已经握在我们手中了。”
沈星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黎明前的微光刺破黑暗，带来新的希望。她轻轻“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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