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庄的暮色来得早,柜台后的烛火刚点亮,萧瑟便叫住了正要退下的灰衣人。
“等等。”他指尖在账本上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渐浓的夜色里,声音轻得像叹息,“安世……他近来,可有变化?”
灰衣人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躬身回道:“叶小公子比往日高了些,身形也更挺拔了。练剑时眉宇间多了几分专注,倒比从前添了几分英气。”
萧瑟“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盒边缘,沉默片刻,又问:“那……他是变得更漂亮了,还是更俊了?”
这话问得突兀,灰衣人一时有些语塞。他虽奉命留意叶安世的动向,却从未细究过“漂亮”与“俊”的分别,只记得那少年眉眼清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干净得像山涧的清泉。
“回堂主,”灰衣人斟酌着措辞,“叶小公子本就生得周正,如今长开了些,眉宇间多了少年人的清朗,说是俊朗,倒也贴切。”
萧瑟唇边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被这“俊朗”二字熨帖了心尖。他想起初见时,叶安世还是个怯生生的孩子,额间的花钿衬得眉眼如画,总被离仑打趣“比小姑娘还精致”。如今长开了,添了英气,想来是更像个练剑的少年了。
“知道了。”他挥挥手,示意灰衣人退下。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出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他打开木盒,取出那枚槐叶剑穗,放在掌心轻轻揉搓。叶片早已干硬,却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手心的温度。
漂亮也好,俊朗也罢,只要他平安,便好。
他想起从前总爱逗安世,说他额间的花钿像女孩子的装饰,每次都能惹得少年红着脸反驳“这是男子的花钿”。那时的时光多好,没有宫墙深怨,没有江湖险恶,只有寒水寺的月光和练剑场上清脆的笑语。
“等你再长大些,怕是要比柳师叔还惹眼了。”萧瑟对着剑穗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他如今被困在这雪落山庄,前路茫茫,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却还在这里惦念着少年的模样,未免太过可笑。
可有些念想,一旦生根,便难拔除。就像此刻,他明明知道不该再牵挂,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那个让他放心不下的少年,是否安好,是否长高了,是否……还记得有个“楚河哥哥”。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敲打着窗棂,像是谁在轻轻叩门。萧瑟将剑穗放回盒中,重新拿起账本,只是这一次,心湖被投下的石子荡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他不知道,此刻的寒水寺里,叶安世正缠着离仑教他编槐叶剑穗,嘴里嘟囔着:“阿离叔叔,你教我编这个好不好?我总觉得,编好了能送给很重要的人。”
离仑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编来送谁?难道是想送给哪个小和尚?”
叶安世红着脸摇头,心里却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个很重要的人,曾收下过他编的剑穗,只是那人的名字,像被浓雾遮住的山,怎么也看不清。
两处月光,一样牵挂。纵记忆暂忘,纵山水相隔,那份藏在岁月里的惦念,终究会循着冥冥中的轨迹,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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