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烟囱里冒出袅袅青烟,英磊揉面的力道均匀,面团在他掌心渐渐变得光滑柔韧。离仑和叶安世抱着竹筛进来时,满筐的槐花正散发着清甜,混着面粉的麦香,在不大的厨房里漾开。
“来得正好。”英磊直起身,用沾着面粉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槐花倒在盆里,我筛掉细枝。”
叶安世踮着脚把竹筛递过去,离仑则凑到面盆边,好奇地戳了戳面团:“英磊,要放多少糖?”
“少放些,槐花本身就甜。”英磊一边筛选槐花,一边笑道,“你上次偷吃糖罐里的蜜,被朱厌逮到的事忘了?”
离仑脸一红,转身揪了片槐叶塞进嘴里嚼着:“谁说我忘了,就是觉得甜点好吃。”
叶安世在一旁笑,忽然瞥见灶台边放着个小小的竹编簸箕,里面晒着些干槐叶,叶片形态规整,像是特意挑选过的。他拿起一片看了看,疑惑道:“这些干叶子是做什么的?”
“哦,那是前阵子摘的,想着晒干货存着。”英磊随口道,“你阿离叔叔说,槐叶编剑穗最好用干叶,不容易脆。”
“剑穗……”叶安世捏着干槐叶的手指微微收紧,脑海里又闪过那个模糊的梦境——他举着剑穗,递给一道看不清的身影。
离仑注意到他的神色,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发什么呆?英磊要和槐花了。”
叶安世回过神,把干槐叶放回簸箕,帮忙将筛好的槐花倒进面粉盆里。英磊往里面打了两个鸡蛋,加了些清水,手腕转动间,槐花与面粉渐渐糅合在一起,泛着淡淡的绿意。
“阿厌呢?怎么没见他来?”英磊问道。
“在给竹精它们搭窝呢。”离仑说,“后山那几株新抽芽的车前草精总抢竹精的叶子,阿厌去劝架了。”
叶安世听得新奇:“它们还会吵架呀?”
“怎么不会?”离仑撇撇嘴,“上次蒲公英精的绒毛被风刮进了花妖的花瓣里,闹了好几天呢。”
英磊笑着把和好的面团分成小块,压扁了放进烧热的平底锅:“这些小家伙,跟孩子似的。”
锅底的油“滋滋”作响,槐花饼渐渐鼓起,边缘泛起金黄,甜香越发浓郁。叶安世蹲在灶台边,看着饼面上的槐花在热气中舒展,忽然想起什么,问:“英磊哥哥,三年前……我是不是也跟着摘过槐花?”
英磊翻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是啊,你那时候刚到寒水寺,还没现在高,摘槐花时总够不着,得踩着石头踮脚。”
“那时候……有其他人在吗?”叶安世追问,心跳莫名快了些。
离仑在一旁剥着蒜瓣,闻言接口道:“有啊,雷师叔和萧师叔还来过,雷师叔还抢了你的槐花饼吃,被你追着打呢。”
叶安世的记忆里闪过些零碎的片段——有人笑着揉他的头发,有人把槐花饼塞给他,还有人在槐树下教他编简单的结……可那些人脸依旧模糊。
“还有呢?”他不甘心地问。
“还有……”英磊想了想,“还有个穿青衫的少年,总爱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看你练剑,你还把编坏的剑穗丢给他玩。”
“青衫少年……”叶安世喃喃重复,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好像……很喜欢那个少年?
第一锅槐花饼熟了,英磊用铲子盛出来,递给他一块:“尝尝,刚出锅的香。”
叶安世咬了一口,外酥里软,槐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他忽然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递给他一块热乎的槐花饼,笑着看他吃完。
“好吃吗?”离仑凑过来问,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
“好吃。”叶安世点头,眼睛却望着窗外那棵老槐树。阳光穿过枝叶,落在树下的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金。
他好像……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人。
可这槐花饼的甜香,这槐叶的触感,还有梦里那句没说完的话,都在悄悄告诉他:别急,你会想起来的。
厨房里,英磊还在忙着烙饼,离仑吃得满嘴是渣,叶安世捧着半块槐花饼,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浅淡的笑。
或许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他想。
至少现在,有香喷喷的槐花饼,有阿离叔叔和英磊哥哥,有满院的精怪,还有……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等着他记起的人。
而那簸箕里的干槐叶,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着这份温柔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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