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如墨的黑雾静静悬浮，那双猩红的眸子透过雾气，死死盯着李无恙手里那张散发着纯粹鸿蒙道韵的纸条。
空气凝固得如同亿万年寒冰。
李无恙感觉自己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手脚冰凉，全靠意识海里那个微微发烫的大道印记硬撑着才没瘫软下去。他心里疯狂吐槽：鸿蒙爹啊亲爹！您老这留言条威力是够大，但这售后保障也太差了吧？这魔头要是暴起发难，您儿子我可就真要去轮回了……洪荒有轮回吧现在？
就在李无恙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捏死的时候——
“呵……”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轻笑，从那黑雾中逸散出来。
那笑声里，有荒谬，有玩味，有诧异，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罕见的、被勾起的兴趣？
“鸿蒙……大道……”魔祖罗睺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漫不经心的慵懒底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祂……居然还会留纸条？”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李无恙确认。
李无恙赶紧点头如捣蒜，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更加纯真无邪：“是……是啊，魔祖大佬，我爹他……睡得比较沉，叫不醒的。他就让我自己先玩玩，熟悉熟悉环境……”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往前又递了递，仿佛那是什么无敌护身符。
黑雾再次沉默了片刻。那毁灭性的气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依旧令人心悸，但不再是那种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的极致压迫。
枯萎的大地停止了蔓延，但焦黑的痕迹依旧触目惊心。
“自己玩……”罗睺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猩红的眸子里光芒闪烁，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又似乎觉得无比有趣，“有意思。鸿蒙大道居然找了个这么……弱小的载体来孕育道子。还让你自己玩？”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李无恙，这次带上了更多审视的意味，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李无恙被看得毛骨悚然，硬着头皮道：“也……也不是很弱……我爹说，我福缘挺好的……”他说着，下意识地掂了掂手里那柄破斧头。
罗睺的目光自然也落在了那斧头上。
“盘古开天斧的仿品……残缺的……”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走路捡的？”
李无恙老实点头：“绊了一脚，就……就捡到了。”
“……”黑雾似乎又波动了一下。
饶是魔祖罗睺见多识广，横行混沌洪荒，此刻也有点被这离谱的运气和那更离谱的“爹”给整不会了。
他纵横万古，算计无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完全不在计划内、算不出跟脚、偏偏后台硬得吓人、自身又弱得可怜、运气却好到爆炸的矛盾结合体。
强行动手？为了一个看起来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家伙，去赌激怒那不知深浅、似乎陷入特殊状态的鸿蒙大道，是否值得？更何况，这小子身上的道韵做不得假，那纸条上的气息更是至高无上，绝非伪造。
收他为徒？看这小子一副“我爹让我自己玩你别打扰我”的懵懂样，估计也难。
沉默了片刻，罗睺似乎做出了决定。
“罢了。”他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阑珊，“既然是鸿蒙道子，初临洪荒，本祖便给鸿蒙大道一个面子。”
李无恙闻言，心中狂喜，差点没忍住欢呼出来。稳住了！虎皮扯成功了！
但罗睺下一句话又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辈。”猩红的目光带着一丝戏谑，“洪荒 indeed水很深，可别……玩脱了。”
话音落下，那浓郁的黑雾如同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地开始变淡、消散，连同其中那模糊恐怖的身影和那双令人心悸的红眸，一起融入了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周围一片狼藉、生机灭绝的大地，证明着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对峙。
恐怖的威压彻底消失。
李无恙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哗啦啦流下来，浸透了那件紫韵布衣。
“活……活下来了……”他喃喃自语，有种虚脱般的庆幸和后怕。
跟魔祖罗睺面对面扯谎……这刺激程度，比他当年毕业论文答辩刺激一万倍！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才颤巍巍地爬起来，宝贝似的把那张鸿蒙紫气纸条重新揣回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又紧紧握住了那柄破斧头。
有了这两样东西，再加上“鸿蒙道子”的名头，是不是可以在洪荒横着走了？
他刚生出这个念头，肚子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巨响。
强烈的饥饿感袭来。
李无恙：“……”
好吧，神仙也要吃饭……至少他现在这水平，离餐风饮露还差得远。
鸿蒙爹只给了名头和被动技能，没给辟谷丹啊！
看着四周荒芜枯败的景象，连根草都没得啃。李无恙叹了口气，认命地随便选了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跋涉。
必须先找点吃的，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研究一下这“万法不侵”和“缘法自定”到底怎么用。
走了约莫小半天，翻过一座光秃秃的山头，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一片略显稀疏、但总算带着点绿色的树林出现在眼前，林间还有清脆的鸟鸣（或许是某种灵禽？）传来。
李无恙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刚走进林子没几步，忽然旁边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李无恙立刻紧张地举起斧头，屏住呼吸。
只见草丛分开，一只看起来像是麋鹿、但头顶鹿角却闪烁着微弱电光的小兽钻了出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嘴里还叼着一株灵气盎然、一看就很好吃的紫色灵芝。
一人一兽，大眼瞪小眼。
李无恙看着那株灵芝，肚子叫得更响了。
那电光鹿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后退了一步，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鸣，角上电光闪烁。
李无恙下意识地挥了挥手中的破斧头，试图吓走它：“去去去！这灵芝……与我有缘！”
说来也怪，那斧头只是随意一挥，并无任何光华特效，但那电光鹿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气息，瞬间浑身僵硬，嘴里叼着的紫色灵芝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然后扭头撒腿就跑，眨眼就没了踪影。
李无恙：“？？？”
他低头看了看斧头，又看了看地上那株完好无损、散发着诱人香气和灵光的灵芝。
“这……也算福缘？”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捡起灵芝，擦了擦土。
犹豫了一下，他尝试着咬了一小口。
顿时，一股清甜甘冽的汁液涌入喉中，化作温和的暖流散向四肢百骸，饥饿感瞬间消失，整个人精神百倍，连视力好像都清晰了不少。
“好东西啊！”李无恙眼睛亮了，三下五除二把灵芝吃了个干净，意犹未尽。
吃了东西，有了力气，他心情大好，扛着斧头继续在林子里溜达，希望能再“缘”点什么东西。
没走多远，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咴咴”声，带着痛苦和虚弱。
他循声找去，在一处灌木后，发现了一匹……呃，一头？一只？通体雪白，但额生独角，四蹄周围还环绕着淡淡云气的……小马驹？
它似乎是被某种荆棘缠住了后腿，挣扎不开，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血迹和泥污，显得很是狼狈。看到李无恙过来，它警惕地想后退，却因为被缠住而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无助的“咴咴”声，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慌。
李无恙看着它那酷似传说中独角兽的造型，又看了看它蹄下的云气。
“坐骑？”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尝试着靠近，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别怕，别怕，我帮你解开哈。”
那小白马（暂且这么叫）依旧很警惕，但因为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李无恙靠近。
李无恙用斧头小心地割断那些坚韧的荆棘。说来也怪，那些荆棘一碰到斧刃，立刻就枯萎断裂，毫不费力。
很快，小白马的后腿获得了自由。它怯生生地看了李无恙一眼，尝试着站起来，但后腿受伤，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
李无恙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它一把。
就在他手掌接触到小白马脖颈绒毛的瞬间，意识海中的大道印记再次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种奇妙的联系感在一人一马之间建立。
小白马的身体微微一僵，大眼睛里的惊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昵和顺从。它甚至用脑袋蹭了蹭李无恙的手心，发出温顺的“咴咴”声。
李无恙：“？？？”
这就……收服了？摸一下就行？这“缘法自定”是强制好感度满级吗鸿蒙爹？！
他看着眼前这匹神骏不凡、自带云气特效的小白马，又看了看手里砍荆棘如切菜的破斧头，再摸了摸怀里那张保命纸条。
好像……自己玩……也确实挺好玩的？
他咧嘴笑了起来，拍了拍小白马的脖子：“行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看你叫起来‘咴咴’的，就叫你咴咴好了！”
小白马咴咴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亲热地又蹭了蹭他。
李无恙翻身上……呃，因为咴咴不算高大，他更像是跨坐上去。咴咴嘶鸣一声，四蹄下的云气微微浓郁，托着它和李无恙，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
“驾！不对……走！咴咴，我们去找点水喝！”李无恙意气风发地一指前方。
咴?欢快地叫了一声，迈开蹄子，踏云而行，速度居然还不慢。
感受着耳畔吹过的清风，坐在平稳的“云驾”上，李无恙心情舒畅。
看来这洪荒，确实能浪一浪！
他正美滋滋地想着，坐下的咴咴却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猛地停下了脚步，甚至不安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了咴咴？”李无恙疑惑抬头。
只见前方树林尽头，景象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巨大的、一望无际的沼泽地。沼泽上空弥漫着五彩斑斓的瘴气，泥泞的水潭中不时冒出巨大的气泡，破裂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水潭边，堆积着大量惨白的兽骨，其中一些骨架大得惊人。
而在沼泽深处，隐隐传来一阵低沉而饥饿的……嘶嘶声？
李无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是吧……刚出狼窝，又入毒潭？！鸿蒙爹！这地图难度是不是跳得太快了点儿？！”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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