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低语在林恩灵魂深处盘旋,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那些关于“终结”、“寂灭”、“归墟”的冰冷知识,不再是外来的碎片,而是开始与他自身的【寂灭之核】力量同化、融合,仿佛这本就是他遗失已久的一部分。
“拥抱它……此乃汝之宿命……深渊之真相……”
低语诱惑着,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结局的残酷理智。
林恩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冻结,情感在逐渐剥离。
脑海中关于勒菲弗尔的教导、关于艾德的依赖、关于莉亚的并肩作战……这些温暖的记忆,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万物终结的理解,乃至……渴望。
他看到莉亚和艾德焦急的面容,看到他们的嘴唇在动,似乎在呼喊他的名字,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加厚的冰墙,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们的生命之火,在他们自己看来是如此的炽热与重要,但在那寂灭的视角下,不过是终将熄灭的、微不足道的星火。
“看……一切终将归于沉寂……何不加速此进程……成为寂灭之化身……”
灵魂裂纹处的冰冷死寂感,如同获得了燃料般欢欣地蔓延,开始主动吞噬《灵魂熔铸术》点燃的那缕人性“炉火”。
炉火剧烈摇曳,光芒迅速收缩,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一旦炉火熄灭,他作为“林恩”的存在根基也将崩塌,他将彻底沦为寂灭力量的容器,一个行走的终末使者。
不……
一个极其微弱的、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在狂风中最后一点火星,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中闪烁了一下。
那是……夜莺。
不是清晰的意念,只是一种感觉。
一种宁静的陪伴,一种无声的信任,一种超越了生与死、秩序与静滞的……羁绊。
为了她,他不能在这里迷失!
为了那个在沉没圣堂初次相遇的神秘女子,为了那个在逻辑坟场为他挡下概念风暴的同伴,为了那个他发誓要让她再次看到真正星光的静滞爱人——
“我……拒绝!!!”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声的咆哮,轰然爆发!
那缕即将熄灭的人性“炉火”,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不可摧毁的执念,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热量!
它不再仅仅是温暖地修复,而是化作了一场狂暴的、向内燃烧的烈焰!
林恩没有选择去对抗那股寂灭的知识和力量——
那如同螳臂当车,但他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
他以那爆发的“人性炉火”为引导,以《灵魂熔铸术》中对灵魂结构的深刻认知为蓝图,主动将那些入侵的、冰冷的寂灭知识与低语,引导向灵魂中那些最深、最顽固的裂纹!
你不是要寂灭吗?
你不是要终结吗?
好!我就用你这寂灭之力,来熔铸我这残破的灵魂!
这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近乎自杀的举动!
用代表“终结”的力量来“修复”,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
“滋啦——!!!”
仿佛冰与火在灵魂最脆弱的层面发生了最直接的碰撞!
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热量相互湮灭,又相互激荡!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林恩的每一寸意识,那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伤势,几乎要将他的存在本身都撕裂!
但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那一点由对夜莺执念所化的光芒,疯狂地运转《灵魂熔铸术》的法门,将这毁灭性的冲突力量,强行约束、引导,如同一个走在钢丝上的疯子,用最狂暴的锤头,去敲打自己最脆弱的灵魂胚体!
莉亚和艾德惊恐地看到,林恩的身体表面,竟然开始交替浮现出灼热的赤红纹路与冰冷的灰暗冰痕!
他的气息在极度微弱与令人心悸的恐怖之间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又或者……蜕变成某种非人的存在!
这个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
终于,那剧烈的灵魂波动开始缓缓平息。
林恩身体表面的异象逐渐隐去,他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暗红色的血液,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汗水浸透,虚脱地向前倒去,被莉亚和艾德死死扶住。
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得吓人。
但……他眼中那疯狂交替的银芒与灰暗寂灭之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疲惫,却异常清明的眼神。
他灵魂中那些最深的裂纹,并没有被完全修复,但在那些裂纹的边缘,覆盖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泽——
那是被“人性炉火”淬炼过的 “寂灭之痕” 。它们不再仅仅是创伤,反而变成了一种……蕴含着特殊力量的“结构”。
那股冰冷的低语并未消失,但它被成功地 “禁锢” 在了这些特殊的“寂灭之痕”中,如同被关押在灵魂牢笼里的野兽,虽然依旧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和嘶吼,却不再能轻易主导林恩的意志。
他成功地在拥抱寂灭知识与维持人性之间,找到了一个极其危险、极其不稳定的平衡点!
他并未直接晋升,但他清晰地感觉到,通往序列四「深渊低语者」的那扇“门”,已经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击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他对“寂灭”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不再是恐惧和排斥,而是将其视为一种可以谨慎利用的、危险的“工具”。
他甚至模糊地感知到,在「深渊低语者」之上,那更加遥远而恐怖的境界——
能够主动引发现实自体裂变的「虚空裂变者」,以及其意志能引动深渊本身回响的「深渊回响者」……
前路,愈发清晰,也愈发令人心悸。
他抬起头,看向担忧的同伴,扯出一个极其疲惫的笑容。
“暂时……没事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莉亚和艾德都能感觉到,眼前的林恩,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种内敛的、冰冷的锋芒,隐藏在了他那虚弱的表象之下。
他成功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中,掠夺到了一丝力量,并为下一次晋升,铺平了第一条,也是最危险的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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