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哈里森的最后通牒就像把刀悬在了黑石峒峒每个人的脖子上。
四十八小时,掰着指头算,眨巴眼就过去一半。
指挥部里烟气呛人,谁也没吭声,就听着顶棚雨水滴答响,跟催命符似的。
林凡盯着桌上摊开的三张纸——哈里森冰冷的英文通牒、北方刚到的加密回电、还有陈剑刚破译的仰光密报。
三张纸,三条路,条条都通悬崖。
“支队长…”
韩德胜嗓子哑得厉害,“老美这分明是要抄家啊!真让他们进来随便查,咱们那些北边来的家伙什肯定藏不住!”
王雷一拳砸在弹药箱上:“狗日的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拼?拿啥拼?”
陈剑推推滑下鼻梁的眼镜,脸色惨白,“弹药库存见底,伤员躺了一地,缅军在对面虎视眈眈。
这时候跟美国人翻脸,就是自寻死路!”
“那你说咋整?跪着等哈里森来收编?”王雷眼珠子通红。
林凡没参与争吵,手指头一下下敲着那张北方回电。
“火箭筒…tNt…”
他喃喃自语,眼里闪着幽光,“北边这是…想让咱们去炸李文焕的碉堡啊。”
所有人都一愣。
“方顾问那边有消息没?”林凡突然问。
陈剑赶紧说:“刚联系上他们在景栋的线人,说确实有个叫‘罗跛子’的老混混,右手缺俩指头,是黑市上的包打听。
但前几天突然失踪了,家里被翻得底朝天,像是…被人灭口了。”
线索又断了。林凡心里那点侥幸也灭了。
罗跛子一死,袭击黑石峒峒的黑锅,算是结结实实扣在了“不明武装”头上,英美双方都能继续装糊涂。
“给北边回电。”
林凡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火箭筒和tNt,黑石峒峒收了。
顾问…也可以来。
但有两个条件:
一,顾问人数不能超过五人,活动范围限于技术兵种,作战指挥一概不准插手;
二,首批援助必须包括两台大功率野战救护电台和配套手术器械,药品清单按双倍给。”
韩德胜急了:“支队长!这…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林凡没理他,继续对陈剑说:“再给哈里森回话。
就说…黑石峒峒欢迎友军调查,但近期敌情复杂,阵地多处埋设诡雷,为安全计,请贵方调查组延后三日入境。
届时,我部将清扫安全通道,并备齐所有物证、人证,配合核查。”
“拖延三天?”陈剑愣住,“三天后呢?”
“三天后…”
林凡扯了扯嘴角,“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饭吃了。”
命令传下去,指挥部里死一般寂静。
谁都明白,这是刀尖上跳舞,三天时间,要么等来转机,要么就是灭顶之灾。
夜幕落下,黑石峒峒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蛰伏在暴雨后的潮湿闷热里。
哨兵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一刻不敢离开扳机。
林凡亲自带队,把所剩不多的炸药和地雷,悄摸埋在了几条通往核心阵地的必经之路上。
后半夜,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江对岸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轰鸣!
不是炮击,是更多车辆和部队调动的声响!
了望哨用潜望镜看了半天,声音发颤地报告:
“支队长!缅军…缅军好像在卸船!是大家伙!像是…像是坦克!”
坦克?!所有人都头皮一炸!勃固这老王八蛋,真把压箱底的宝贝弄来了!
“慌什么!”林凡厉声喝道,“火箭筒到了没?”
“北…北边的人说,最快…最快也要今天下午才能运到河口…”王雷声音发干。
下午?缅军的坦克上午就能推到鼻子底下!
“把所有的燃烧瓶、炸药包集中起来!组织敢死队!”
林凡眼睛血红,“迫击炮全部前移!打光炮弹也要拦住第一波!”
阵地上一片末日降临的混乱。
伤兵挣扎着抓起枪,轻伤员往弹夹里压最后几发子弹,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绝望。
就在这当口,一架美军的c-47运输机,突然超低空从云层里钻出来,既没投弹也没扫射,反而在黑石峒峒后山空域盘旋了两圈,丢下几个带着降落伞的小箱子,然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空投?”所有人都懵了。
王雷带人把箱子捡回来,撬开一看,里面既不是弹药也不是粮食,而是…几套崭新的美式单兵电台,还有一张英文写的频率表和简短的密码本。
箱底还压着张字条,用打字机打着一行字:“合作的基础是信任。频率x.xx,正午联络。h。”
哈里森?在这节骨眼上送电台?什么意思?
林凡盯着那电台,心里翻江倒海。
哈里森这是…在最后通牒之外,又开了条私下的线?他想干嘛?
“支队长,怎么办?”陈剑问。
“收下。”
林凡眯起眼,“通知电台室,正午准时呼叫。其他人,按原计划准备阻击坦克!”
上午九点,缅军进攻开始了。
炮火准备出奇的短促,紧接着,三辆英制“彗星”式巡航坦克,喷着黑烟,掩护着密密麻麻的步兵,开始强渡萨尔温江!
坦克炮塔缓缓转动,粗短的炮管对准了黑石峒峒阵地。
“放近打!瞄准履带和观察窗!”林凡在电话里吼。
阵地上的轻重机枪、迫击炮玩命地开火,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叮当乱响,却只能留下浅坑。
坦克毫发无伤,继续碾压过来,炮口不时喷出火光,将守军工事炸上天。
“火箭筒!火箭筒怎么还没到!”王雷急得跳脚。
眼看坦克就要冲上滩头,一支敢死队抱着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跳出战壕,迎着弹雨冲上去。
接连几声巨响,一辆坦克的履带被炸断,瘫在原地,但另外两辆依旧隆隆前进,步兵已经跟着冲过了江心!
“顶住!死也要顶住!”韩德胜嗓子喊破了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后山方向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却更加密集尖锐的呼啸声!
紧接着,数道拖着尾焰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黑石峒峒阵地上空,精准地砸向江面!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坦克周围掀起冲天水柱!一辆“彗星”坦克的炮塔直接被掀飞,另一辆燃起大火!正在渡江的缅军步兵被炸得人仰马翻!
不是迫击炮!是…火箭炮?!!
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凡抓起望远镜看向后山,只见几个新构筑的发射阵地上,硝烟弥漫,隐约可见多管发射架的轮廓!
是北边答应给的火箭筒?不对!这动静,这射速,这威力…这他妈是“喀秋莎”之类的多管火箭炮!北边把压箱底的家伙提前送来了?!
几乎同时,正午十二点整。
哈里森给的那部美军单兵电台,突然传出一个冷静的、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磐石,这里是猎鹰。
你左侧十点钟方向,缅军炮兵观察所,坐标已发送。重复,左侧十点钟方向…”
林凡一个激灵,抓起望远镜看向左翼山腰,果然发现一个伪装极好的观察所!
他来不及细想,对着电话狂吼:“炮兵连!左翼山腰!标定坐标!急速射!打掉它!”
嗵嗵嗵!剩余的山炮和迫击炮调转炮口,炮弹呼啸着砸过去,瞬间将那个观察所淹没在火海中。缅军的炮火支援立刻弱了下去。
滩头阵地压力骤减,守军士气大振,竟然将渡江的缅军硬生生打了回去!两辆瘫痪的坦克成了废铁。
战场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江水哗哗流淌,带着尸体和残骸。
林凡站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浑身浴血,左臂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
他心里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
北边的火箭炮,哈里森的精准情报…这两边,都在用他的黑石峒峒当棋盘,下一盘他看不懂的大棋。
“支队长…”
陈剑连滚带爬跑来,手里拿着刚截获的密电,声音发抖,“勃固…勃固死了!指挥部说是…被一发不知来源的迫击炮弹正中…缅军已经开始溃退了!”
林凡猛地抬头,望向对岸乱成一团的缅军阵地。
赢了?就这么…赢了?
可为什么,他感觉脚底下的地,陷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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