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殿”,位于外院深处,依山而建,殿宇巍峨,气势恢宏。这里是外院院主南宫擎处理要务、会见重要人物之所,亦是外院权力的核心象征。寻常弟子,终其一生也未必有机会踏入一步。
林无锋跟随在那位内院执事身后,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廊道,步入大殿。殿内空间开阔,穹顶高悬,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先贤的画像与题字,一股庄重肃穆的历史厚重感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大殿尽头,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后,外院院主南宫擎正端坐其上,手持一卷玉简,似在批阅。他并未身着正式袍服,仅是一袭简单的深紫色常服,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气息,却比在观礼台上时更显深沉内敛。案几两侧,还坐着两人。左侧正是三日前在评定大会上宣布序列的内院传功长老云逸,他面带温和笑意,目光清澈,正细细品茶。右侧则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身着刑律殿长老服饰,气息冷峻,正是刑律殿殿主,司徒严。
三位大佬齐聚于此!林无锋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前几步,在殿中站定,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弟子林无锋,奉召前来,拜见院主,二位长老。”
南宫院主放下手中玉简,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无锋身上,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人心,将林无锋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他并未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
片刻后,南宫院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无锋,你可知本院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林无锋心念电转,面上保持恭敬,答道:“弟子愚钝,请院主明示。”他自然不会主动去猜测,言多必失。
南宫院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云逸长老,道:“云逸长老,你观此子如何?”
云逸长老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看向林无锋,道:“根基扎实,剑元凝练,尤其难得的是,剑心通透,意志坚韧。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竟选择了顶楼那门《逆脉生死剑》的传承意念,虽只是初步接纳,未敢真正修炼,但这份胆识与决绝,殊为不易。”他话语中带着一丝欣赏,也有一丝提醒之意,“只是,此剑诀凶险异常,自古修炼者十不存一,你需慎之又慎,量力而行,切莫贪功冒进,反误了自身道途。”
林无锋心中一震,没想到云逸长老一眼就看穿了他选择了《逆脉生死剑》,而且似乎对此剑诀颇为了解。他恭敬应道:“谢长老提点,弟子谨记于心,定会量力而行。”
这时,右侧的刑律殿主司徒严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冰碰撞:“胆识过人?哼,历战部这两年,你小队表现确实抢眼,积分高居第三,你本人亦突破剑尊,位列甲等上品。但,据刑律殿暗中调查,你小队执行任务期间,似有数次行动,超出任务卷宗所述范围,甚至与一些来历不明的势力有所接触。矿坑邪修事件,其中疑点颇多,你作为队长,作何解释?”
司徒严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直刺林无锋,带着审问的意味。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若是心志不坚者,恐怕早已心神动摇。
林无锋心头猛地一紧,果然来了!矿坑邪修临死前的话,吴勇盾牌上的蹊跷痕迹,还有他暗中调查到的那些线索……刑律殿果然注意到了,或者说,某些人通过刑律殿,开始发难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运转。绝不能承认暗中调查,更不能提及“影”组织和那些猜测,否则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站在“恪尽职守、铲除邪修”的立场上回答。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迎向司徒严锐利的眼神,声音清晰而沉稳:“回司徒殿主,弟子小队在历战部期间,一切行动皆以完成任务、清剿煞兽、铲除邪修为首要目标。矿坑任务,卷宗记载为调查异常能量波动及疑似人员活动。我小队抵达后,发现邪修以活人练功,罪行令人发指,故果断出手,将其铲除,解救被困百姓。过程中,邪修濒死反噬,确有口出狂言,污蔑我剑阁清誉,已被我等当场呵斥诛灭。此事过程,任务报告中有详细记录,并有证物上交,绝无半点虚言。至于超出任务范围……”他顿了顿,语气坚定,“弟子以为,剑阁弟子,遇邪魔害人,岂能因任务卷宗未写明而袖手旁观?当以守护苍生为己任!若此行为有违部规,弟子愿一力承担后果!”
他这番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解释了矿坑事件,又站在了道义制高点,将可能的“越界”行为解释为“侠义之举”。
司徒严目光闪烁,盯着林无锋,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林无锋神色坦然,眼神清澈,毫无心虚之态。半晌,司徒严才冷冷道:“好一个守护苍生为己任!希望你所言属实。剑阁律法森严,若有隐瞒,决不轻饶!”
南宫院主适时开口,缓和了气氛:“司徒殿主也是职责所在,林无锋,你无需紧张。你小队表现,本部与内院长老均有目共睹,功大于过。今日唤你前来,并非问罪,而是另有要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你可知,为何历战部试炼,伤亡率居高不下,却仍是百强弟子必经之路?”
林无锋心中微动,答道:“弟子以为,是为磨砺弟子心志,提升实战之力,以应对未来更大挑战。”
“不错,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南宫院主目光深邃,“天南郡,地处边陲,毗邻苍莽山脉,煞兽环伺,更有诸多邪魔外道窥视。剑阁屹立于此,守护一方安宁,责任重大。外院是根基,内院是锋芒。而你们这些历经血火淬炼的百强弟子,便是未来内院的栋梁,是剑阁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巨变的希望所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一月后的‘天梯之路’,不仅是内院选拔,更是一次对你们心性、潜力、乃至运道的终极考验。能通过者,方可真正踏入剑阁核心,接触更高的传承,承担更重的责任。而失败者……或许只能成为普通的内门弟子,甚至外派他处。”
林无锋静静聆听,心中波澜起伏。院主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林无锋,”南宫院主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期许,“你出身微末,却能于逆境中崛起,心志之坚,潜力之大,本院与云逸长老皆看在眼里。望你在天梯之路中,能再接再厉,脱颖而出。切记,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剑阁的未来,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支撑。”
“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院主与长老厚望!”林无锋躬身应道。他知道,这是院主在表达对他的看好和拉拢,也是一种告诫。
“好了,你去吧。好好准备天梯之路。”南宫院主挥了挥手。
“弟子告退。”林无锋再次行礼,然后恭敬地退出大殿。
走出剑心殿,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林无锋却感觉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与三位大佬的对答,看似平静,实则凶险异常,尤其是司徒严的质问,险些就触及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司徒严……刑律殿……”林无锋眼神微凝。司徒严的发难,是单纯的职责所在,还是代表了某些势力的试探?院主南宫擎和云逸长老的态度,是真心赏识,还是另有深意?
他抬头望向外院广阔的天空,心中那股紧迫感更加强烈。天梯之路,不仅仅是机遇,恐怕更是漩涡的中心。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将那《逆脉生死剑》的传承,真正转化为自己的战力!
没有回青松苑,林无锋径直向着外院后山的修炼静室区域走去。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好好消化今日殿中对答的信息,以及思考如何应对一个月后那未知的“天梯之路”。
而在他离开后,剑心殿内,南宫院主看向司徒严,淡淡道:“司徒殿主,你觉得此子如何?”
司徒严冷哼一声:“滑不溜手,心思深沉。不过,确实是个好苗子,若是底子干净,倒可一用。”
云逸长老抚须笑道:“是个可造之材,就是选的路径太凶险了些。不过,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或许,他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南宫院主目光望向殿外,悠悠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天,怕是快要变了。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快点成长起来吧。”
殿内,再次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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